汪琳琳又一次梦见那些流言蜚语了。

单位上的同事们一个个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嗤笑。

他们相互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那些低语嗡嗡的，像是苍蝇振翅的声音，惹人心烦。

汪琳琳听在耳朵里，非常的不舒服。真的，每一个同事的目光躲躲闪闪，但是都是在关注着她，她能够认定。只是每当她回头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反而偏转了头不去看她。

每一个躲闪的同事都在背后嚼舌根子。

他们的共同目标都是自己。

汪琳琳缩到了角落里，她环抱住自己，她瑟瑟发抖。

不明白，真的不能明白，为什么人和人之间就是充满了矛盾和伤害。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对待每一个人都谦和有礼。她是后来的职员，她努力上进，不懂就问。甚至办公室里，电视台里，需要她的地方，不需要她的地方，只要她有空，她都愿意腾出手来去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

她明明掏心掏肺地与人为善。

可是为什么啊，同事们还要对她这样子冷嘲热讽，阳奉阴违。

何况她现在甚至还不是一个最低级的实习新人，她都升职了，她都是副编辑了。

搞不懂，怎么手底下的人也好，旁边的人也好，都是对她一点儿服气的态度都没有。就好像她的这个副编辑的位子，坐得不明不白不光荣似的。

能力不被肯定，甚至名誉还要被污蔑。这让汪琳琳又急又气，但是她却无处辩驳。

因为她说的话，那些同事们根本就不相信，他们只是用那种隐藏着的鄙夷来对待她，来对她进行冷暴力。

“你们不要这样啊，我也是你们的同事啊，我们明明是在做同样的工作……”汪琳琳忍不住小声地抽泣起来。

她呜呜咽咽，但是旁边的旁观者们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每个人脸上的冰冷神情越发冰冷。

他们聚集到了汪琳琳的身边，一个个居高临下，用那种能杀死人的冰冷眼神盯着她看。

汪琳琳缩在角落，她不敢抬头，一抬头，就是来自同事们的逼视。

汪琳琳自觉根本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子？

这种来自同事的群体霸凌，它的出现实际上并不需要原因。

因为是你，你可以欺负，可以对着你发泄，那就是你了。

职场上的人虽然都是成年人，但是在某种时候，他们也会和心智不成熟的学生们一样。被集体渲染上了失智和暴力的因子，变得粗鲁，丑陋。靠着群体的力量来做一些莫名其妙的非正义的事情。

太愿意聚集在一起形成群体的那些人，往往脆弱不堪。跟汪琳琳这样真正的工作上的强者相比，他们是渺小的。

他们自惭形秽，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聚拢在一起，占领舆论的高地，对真正的强者冷嘲热讽。

这叫杀人诛心。

汪琳琳是个女孩儿，女孩子对一切事物都更加敏感。

所以，当被单位上的同事们孤立的时候，她会在深夜里，梦见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并且以泪洗面，哭得叫人心疼。

她升职不久，却遭到了职场霸凌，这也许就是福祸相依，世事如此。

汪琳琳是这么安慰自己的：除了生死，其余的一切苦难，都只是擦伤。

但是，尽管她心里这么想，可是她现在还是在嘤嘤嘤地哭泣。

有意识的悲伤还算不上悲伤，在深深的睡眠中，不可遏制的泪流满面打湿枕头，这才是悲伤。

汪琳琳睡得很沉，因为她心很累。

但是她在梦中伤心的哭泣，还是隐约能够听见的。

姚言起夜从卧室摸了出来，卧室的厕所没厕纸了，他打算去前厅拿。

他眯着眼打着呵欠，大半夜的起来还怪冷的。

走过走廊，突然间，他耳边听见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哭声。

女人的哭声，如丝如缕，哀转久绝。

姚言本身不怕鬼啊神啊的，他现在这样子，鬼来了咬死他又能咋样。

但是，在寂静的夜晚，黑暗的走廊里，乍一听见这种呜呜咽咽的声音，姚言立马睡意全消，一阵一阵地感觉到头皮发麻。

走廊两侧没有窗子，之后背后卧室的床头灯亮着，淡黄色，雾蒙蒙的灯光没办法照射到走廊上来，只能勉强给姚言提供一点点的照明。

一股寒凉的气息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椎往脑袋里钻。

姚言打了个抖，他感觉自己的脸都僵了，他慢慢地侧转身子，竖起耳朵，尽量地去捕捉声音传来的方向。

扑通扑通……

心跳的声音，血液流过耳膜的声音，他能够非常清晰地听见，除此之外，那个呜咽的哭声，好像非常遥远，缥缈，但是令人心悸。

姚言仔细地听了一阵，终于捕捉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咕嘟一口咽了口唾沫。

咋回事儿？是书房的方向，是汪琳琳的房间。

她在哭？还是，房里其他的东西在哭？

姚言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一步一步地朝着书房挪过去。

姚言凑到书房的门上，侧着耳朵听着。

是的，书房里有小声的抽泣声，听声音确实是汪琳琳的声音。

姚言皱起了眉，这么看不是女鬼了。只是……汪琳琳在哭什么？

姚言抬起手打算敲门询问。

可是手指头落到门上，他却撤掉了力气，没有把门给敲响。

不行。

姚言缓缓地拿开手。

他不能就这样子去问汪琳琳，现在可是深更半夜的，他敲人家女孩子的门本身就不对。

姚言站在门口犹豫了一阵，最终打算放弃。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了。何况他肚子确实不舒服，赶紧快走两步去了卫生间。

完事儿了之后姚言回到床上，一直在脑补汪琳琳究竟是遇上了什么委屈的事情，大半夜的都能哭出声来，也太可怜了。

然后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等他醒过来，人家汪琳琳已经去上班了。

姚言窝在家里又颓废了一整天。

毕竟局里最近比较太平，滇市没什么棘手案子发生，大黄就给姚言放养了。

到了晚上七点多了，姚言一看汪琳琳还没回来，本来他想拉汪琳琳出去吃饭散心唠唠嗑排解排解，现在也晚了，只能改天。

姚言去厨房给自己下了个面，卧了个蛋。掏出手机的时候却发现那个陈易易的电话号码又给他发短信了。这次只有三个数字，“404”。

姚言回拨电话，没人接听，而且催促了毛睿，结果毛睿说不可能通过短信查到有效位置的。

姚言也就不去纠结这个事情，毕竟他想不通“404”是个什么意思。

端着面碗刚出来，门就响了。

姚言一边往嘴里呼噜面，一边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门后站着一脸苦相的汪琳琳。

“哥啊，我要被发配出去了！”汪琳琳张嘴就嚎。

“哈？”姚言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