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言是在赌。
现在他这一边一点儿关于纵火凶手的消息都没有能够掌握,他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
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个可能产生纰漏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的细节情况他都必须注意到。
可是已经深夜,姚言真的感觉很困。
之前忙着灭火,后来忙着进楼里找尸体,他的精神一直高度集中,而且体力也耗得差不多了。
他觉得再扛一阵说不定他就要昏睡过去了。
卫生间里水声逐渐小了。小张似乎正哼着歌儿在擦干身子。
不管怎么样,如果凶手有一半的可能是冲着杨老板去的,那么同样身为客人的王局和陈厅,也一定会被凶手纳入目标。
这是姚言的感觉,从耿叔的举动和对龙陆爷的怀疑那里来的。就算凶手并不是龙陆爷,但是那两位老人万一真的是被凶手盯上了,那从今晚上他很可能把杨老板的两个保镖都解决了的情况上来看,让两位老人跟保镖住同一间屋子这个安排真的并不明智。
所以,他想到的方法就是,换房间。
让两位老人住到他们住的最边上这间屋子,让两个保镖还有他和小张住在原本两个老人的房间。
一旦真的凶手要对两个老人发难,他在选择房间的时候,无论是403和404的哪一间,只要不是直接去了405,他们都完全有反应的时间和机会。
而换房间这件事情,姚言没有声张。
也许是他潜意识里还是怀疑龙陆爷,不过除此之外,他也相信,能够将医院小楼烧成废墟的凶手,肯定能掌握到两位老人跟保镖住在404和403房间这种情报。
小张出来了,只穿了个裤衩子,正在用毛巾擦着脑袋上的水。
姚言起身拽着他就出门了。
小张不解,正要开口讲话,却被姚言伸手捂住。
他按着小张很快敲响了404和403的房门。
两位老人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直接离开房间,去了姚言他们的405房。姚言冲两个黑西装保镖点点头,拽着小张进了404,两个保镖住进了403房间。
小张满脸不解地被姚言扔进了沙发里。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瞪着姚言,“姚哥,这是做什么呢?”
“跟王局他们换了个房间。”
“为啥啊?”
“我怕他们会成为目标。”
“可是姚哥,万一凶手的目标是我们俩,他直接去的505,那岂不是就正好撞上两个老弱病残了?”小张摊开手。
姚言在他对面坐下,轻轻摇着头。
“没有理由是我,或者你,或者耿叔。我们三个跟龙陆爷的另外三位客人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我们不都是客人吗?”
姚言摇头,“不是,我们不是客人我们更像是,被耿叔强行拽进来的见证人。”
小张表示不大理解。
“我现在也很迷。但是直觉告诉我,今晚上一定要跟那俩老人换房间,否则他们很可能会出事。别忘了,这龙湖庄园里可是有个丧心病狂到直接烧了一幢小楼的凶手啊。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都是可能的。”
小张听着姚言的分析,只能点头。
“不过姚哥我那衣服还在405呢”小张有些尴尬。
姚言扔了件宽大的黑色睡袍给他,“穿这个,明天再去取吧。”
小张洗完澡似乎不怎么有睡意。姚言也起身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感觉身上舒服多了。
之前在灭火的时候染的一身灰都清掉,神清气爽。
小张已经在套间里边的靠窗的床上躺着了。
姚言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卧房。
小张还没睡着,在玩手机,冲姚言打了个招呼。
姚言在他对面的床上坐下,晾着头发。
“姚哥”小张突然翻了个身,面对着姚言,两只眼睛盯着他,神色很平静,“今天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还是想不大明白。”
“哦?哪些话?”姚言把自己的银丝眼镜放到床头柜上。
“就是你明明跟我说那三具尸体身份不确认,却对龙陆爷他们说了是杨老板三人,你说了谎。然后你还跟我说什么龙湖庄园里的人不能信,包括你。那现在呢,现在我能不能相信你?”
姚言回盯着小张,小张正背对的窗口,窗外云层厚重,深沉如墨。
“现在,你依旧不能相信我。”
“所以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了。姚哥,你是姚哥吧?”
“我当然是。”姚言笑了。
“那为什么我不能相信你了?如果我不能相信你,那在这个你说的充满危险的龙湖庄园里,我怎么办?耿叔怎么办?”
“怎么办?”姚言皱起眉头。
“小张,张子默,你难道没有打算依靠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事情吗?”
“”小张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怕?”姚言盘腿坐在床边,床垫很柔软。
“你怕你只是个刚毕业半年不到的新兵蛋子,遇上事情了没有主意,甚至连凶案现场你都不太敢面对。是不是?”
小张翻身做起来,两条腿垂在床边,他低下头,又抬起头,瞧着姚言,“是,姚哥。”
“可是谁都是从新兵过来的。当警察嘛,有什么好怕的?你身上这身制服,还不足够让你无所畏惧?你要想着,你肩膀上担着的可是这无数百姓的安危生计,你在做的事情是高尚伟大的,你怕什么?你无所畏惧!”姚言说。
“我”
“你怕你经验不够?那就多看多学。你怕你办事出错?这个还真的最不可怕,出错没关系,错了能改。怕没关系,时常告诉自己你是谁,你是警察,就不会怕了。”
小张听完长长地出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姚言,坚定地一点头。
“所以小张,不是什么事情都只会跟在我后头,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你要多自己独立思考,独立观察。就像今天,你的死亡鉴定做得很不错,已经足够全面,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姚言鼓励着。
小张很受教。
“行了,真的已经太晚了,要再不歇着,天就要亮了。折腾了一晚上,我真的头快裂开了。”姚言的头发已经晾干得差不多了,他一翻身躺下了,被子一拉,蒙着脸就要睡。
小张道了声晚安也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