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板他们三个人的果断决绝让姚言从心底佩服。
果然不愧是干大事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干脆利落,雷厉风行。
可是,这一次他们做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原谅的,因为他们是要杀人啊。
在文明的人类社会中,无论基于什么原因和理由,身为个体的人,永远都没有去取走别人的性命的权力。
所以佩服归佩服。
姚言眼中,对面的三位老人依然是在解押途中的嫌犯而已。
他皱着眉盯着杨老板看了一阵,杨老板正仰头靠在座椅靠背上。双手耷拉在身侧,右手上用王局的袖子匆匆地包扎了一下,不过布条已经被鲜血浸染透了,看起来他的手背还在流血,没有完全止住。
里姚言那个家伙实在是太危险了。
若不是担心小木屋中未知的状况难以应对,姚言是绝对不肯将他放出来的。
那个人格暴躁冲动,虽然身手不凡,可是满脑子都是把面前的人腿打断这种激进想法。
这次也是一样,要不是姚言拦着,在脑子里大声喊着不要太过分不要出人命。
姚言恐怕里姚言早就几脚将杨老板踩死了。杨老板现在只是伤得不轻,已经算是他捡了条命了,是不错的结果。
和姚言接受过系统的法律培训课程,拥有完整严谨的法律意识不同,里姚言这个人格,他根本不在乎什么道德和法律,他的行为仅仅只是受着这具和姚言共用的身躯的束缚。他眼中没有好坏善恶,只有他自己的喜好与厌恶。
在长时间的与之交流和互相理解磨合中,姚言能够发现,这个人格的智力水平比自己绝对不差,但是情绪不可控。当他获得身体的控制权的时候,他们的身体能够爆发出的力量是远远超过姚言的真实人格具备的力量的。
里姚言人格其实只是太过自私。不过这种自私极端的危险。
姚言安抚了一下脑子里骂娘的里姚言,他瞧着对面座上奄奄一息的杨老板,责怪里姚言出手太重,杨老板这个重要的嫌犯现在被他打成这个惨样,万一一个不小心死了,到时候最少也要判他个故意伤害加渎职。
里姚言悻悻地反驳说这厮太倔,要是能好好沟通他也不至于下这么狠手,并且,对面三个老头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是不给他们施以震慑,能顺利地从他们口中套出这些话来吗?
姚言只能叹气,里姚言说的不错,他的做法确实是简单直接,拿杨老板当鸡杀给王局和陈厅两只老奸巨猾的猴儿看的。
很多时候姚言感觉自己因为思虑过重,在行事的时候难免婆妈犹豫,倒是这个里姚言,他永远会跟着野兽般的直觉选择最快的方法,不管那是什么方法,能够直达目的的,就是好的。
姚言扭头看了看窗外,缆车已经靠近大坟山的转乘口,摇摇晃晃着要进站了。
姚言收回思绪,不再同里姚言磨叽。
他弯腰把地上的折凳抓在手中,面无表情地朝对面的三个老人扬了扬下巴。
“快到了,起来准备下缆车吧。”
王局他们很听话地站起来,他和陈厅一左一右,两人卖力地架着杨老板,等车厢门一打开,他俩一起数了一二,同时跳下车厢。
不过杨老板身子笨重,他直挺挺地落地,拽着王局和陈厅一起跌倒,三人滚作一团。
姚言从他们旁边跳下来,拿折凳戳了戳王局和陈厅,呵斥一声让他们赶紧起来。
之前还是客人的时候,姚言对他们礼貌有加。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成了犯罪嫌疑人,那就不必再这么客气了。
昨晚上姚言还同杨老板起过争执,杨老板就是借着姚言的一推跌倒伪装自己心梗犯了,才前往的医院。
对这三个居心叵测的老骗子,姚言实在是没有办法给出什么好脸色。
其实毕业进入社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姚言也早就学会察言观色保持微笑,可是他这人还是有些骄傲,维持礼貌他能接受,过分谄媚却会要了他的命。
他不像里姚言那样,赶着这三人走就像赶牲口似的。
姚言走在他们身后,并没有催促。
王局和陈厅他们走到了之前开上来的旅游车旁边,将杨老板弄上了最后排的长座椅,他们俩坐上了前一排,回头看着姚言,等姚言去开车。
姚言面无表情地站在车下边,仰头和王局还有陈厅大眼瞪小眼。
“姚警官,咱们还不走吗?”王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姚言一耸肩,“我不会开车,你们谁去一个,开车下山。”
王局和陈厅无奈地对视一眼,最后双颊高高肿起的陈厅下了车,去了驾驶座上。
姚言上车挨着王局身旁坐下。
他坐下的瞬间,王局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双颊肥肉不自觉地颤了一颤。可是他又不敢多嘴说什么,只能憋着,憋得脸都红了。
姚言脸上平静没有什么表现,不过心里却在窃笑。
之前里姚言对他们动手实在是狠,看来这三人都对姚言有阴影了。
可是实际上,姚言本身才不是之前那个凶神恶煞一个不高兴就大耳刮子招呼人的家伙。
陈厅开车相当稳,做惯了小张那种奔着投胎去的告诉快车的姚言,十分享受陈厅这种老司机的架势风格。
旅游车缓缓地开到吃饭的小竹屋旁边的空地上,停下。
姚言帮着王局把杨老板扛下车,然后换给了陈厅。
他还是没把那只折凳给落下,拎着凳子腿,抗在了肩上,跟着王局和陈厅还有杨老板上了竹屋的二楼。
屋子外边的员工们依旧趴在桌子上,躺在地上,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一个都没有醒过来。
而竹屋二楼的龙陆爷,林管家,耿叔,和小张也是一样。
整个庄园中静悄悄的,只有王局放下杨老板让他靠坐在一张藤椅中后找了椅子自己坐下,边喘气边擦拭额头汗水的声音。
陈厅挨着王局也坐了下来。他的眼镜被里姚言一巴掌抽飞出去摔碎之后,他看东西就只能眯着眼睛看了,这位陈厅的眼睛似乎近视度数很高。
陈厅和王局有意识地远离姚言坐下,靠着窗。正对并远离上楼来的楼梯。他们似乎想主动表示出一种乖巧来。
姚言站在杨老板倚靠的藤椅背后,伸手按在藤椅靠背边缘。
“他们会就这样子一直昏迷着?能叫得醒吗?”姚言山楼时就已经检查了小张和耿叔了,俩都没醒。他于是扭头看着王局和陈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