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峻请客的那家酒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姚言看了看方向,从这里去甄雨薇家的小区大概有三四公里的路程,走路的话差不多要四十多分钟。
姚言没有酒意,不过,他还是步行过去了。
有些时候,一个人在路上走,正好能够整理情绪。
小张没有喝酒,他开着那辆长城破警车把喝得脸红脖子粗的黄峻和耿叔送回家去了。
姚言觉得很有趣。因为黄峻对这个案子也颇有怨言,可是他在局里的时候却半分都不表现出来,只有在自己人的面前,才能借着烈酒,将胸中的不快全都溶化吞下肚里去。
这就是身为警察的职责啊。今天醉成狗,明天一早依旧要穿好制服,挺直腰杆走进局里去。
如果天天都是这样朝九晚五规规矩矩的生活,自己能不能过得习惯呢?
姚言问着自己。
黄峻跟他说过,如果他愿意,警考之类的他有办法给他使上力,让他轻松地进入市局来。但是姚言依旧是一贯的口吻:算了吧,再看看。
他本来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没人管他,他天天半夜才睡,中午才起,一个人,简简单单,吃饱了就全家不饿,当然除了还有二苟那饿死鬼之外。
可是姚言心底却还是有着一处柔软的所在。
那里面装着的是一种憧憬。
里边有一个不是很大的屋子,是他的家,不脏不乱,白色的装潢为主调,里边有他,有那大爷二苟,还有一个女主人。
越是靠近甄雨薇的小区,他的心思就越是不能阻挡地朝着那处柔软的位置靠过去。
他尽力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个面目模糊的女主人是谁,可是没法子,他控制不住自己的。
当他站到秋月聆海小区的门口的时候,姚言看清楚了自己心里的那位女士的面貌了。
是的,是她,甄雨薇。
姚言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觉得自己今天是喝醉了。
一定是因为喝醉了。
一直到电梯在二十层停下,打开门的时候,姚言都没能把心思从那个幻想出来的家里抽出来。他思绪沉浸在那处温柔中,里边的甄雨薇是那样温婉动人
可是当姚言看见真的甄雨薇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脊背有些发凉。
甄雨薇站在门后头,面无表情地蹬着门口的姚言。
“怎,怎么了?”姚言有些慌,他刚敲了门,没两秒钟甄雨薇就来开门了,一开门就是这副表情。
“你总算是肯回来了!”甄雨薇咬牙切齿地道。
一瞧她这样子,姚言就猜到了,一定是二苟那大爷干坏事儿了!
姚言马上进屋去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之间甄雨薇原本整洁干净的房间里,现在地板上全是一堆一堆的黑色小绒毛,还有皮沙发的腿上,全是猫挠出的抓痕,木桌子的腿上也有。姚言来留意到甄雨薇门后的垃圾桶里有一堆碎玻璃渣,不用说,绝对是二苟从桌上推下来的玻璃杯子。
姚言抱歉地看了甄雨薇一眼,然后马上趴地上呼唤着二苟的名字。
可是喊了好一阵,这位大爷并没有现身的样子。
“二苟!快出来,咱们回家了!”姚言叫唤着。
“雨薇啊,它跑哪儿去了?”
甄雨薇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我刚下班回来,它就又打了我两个杯子,还弄了一地的猫毛!”
甄雨薇是外科医生,她有洁癖,看着这一地的黑色小绒毛,她感觉自己脑袋都炸开了。
姚言最后是在皮沙发最里头的角落里把二苟给逮出来的。
这大爷几天不见,竟然好像比之前还肥了。
被姚言领着后脖颈提起来的时候哦,它张牙舞爪地表示不悦。
姚言不理它,直接给它扔太空包里,拉上拉链,然后帮甄雨薇收拾起被二苟搞得要不得了的地板。
花了一个多小时,姚言和甄雨薇才总算是把家里给收拾得还算过得去了。
甄雨薇的脸色也总算缓和了。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甄雨薇给姚言倒了杯水。
“怎么样,那传说中的龙湖庄园还不错吧?”
姚言喝着水,摇头,“园子不错,就是遇上案子了。”
甄雨薇一怔,“怎么?死人了?”
姚言点点头,“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雨薇笑了一声,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玩笑道:“我发现你是不是也有死神小学生的不详体质啊?”
姚言闻言却一怔,心里一颤,某处柔软似乎地震般的动荡一下。
他咽了口唾沫,看着雨薇的脸,“应该不是吧。”
雨薇噗嗤一笑,“我就那么一说,谁的命不是自己说了算,跟别人的体质能有什么关系嘛。”
跟雨薇又闲聊一阵,见时候不早,姚言才恋恋不舍地拎着二苟大爷离开了。
回家之后,他把二苟狠狠教训一顿,可这大爷转头就给他枕头上尿了一泡,那味道,堪比化学武器了,恨得姚言咬碎了牙。
云晓江推开厚重铁门。
门后暧昧昏黄的灯光中,姜艺馨一袭轻纱睡衣。
“回来了?”
她轻声地问道。
“是狙,击手还是调酒师?”
云晓江抛了手提箱子,两步上前将她拦腰抱起。
感受着手心里的温软娇柔,他喉头滚动。
快步上了楼梯,蹬蹬蹬来到二楼,将她扔进了绵软的大床中。
他咧着嘴狞笑着。
“是你男人。”
姜艺馨嘤咛一声,难得露出娇羞的小女儿态。
拉过被子遮了脸。
云晓江嘿嘿笑着宽衣解带。
“慢着!你还没洗澡!”
姚言到云溪市的时候还是早上八点,大家通勤上班的时候,公交车挺拥挤。
他和刀欢约在一家永和豆浆店里见面。
刀欢来到的时候,他正把一碗反人类的咸豆浆给推开,换了碗甜的。
点了餐后刀欢坐到姚言对面,“怎么了?有空到云溪来找我?”
“有件事,想跟你确认。”
“说。”刀欢依旧很凌厉直白。
“关于你的那个线人之前姜艺馨跟我说他是长发,后来,我遇上一个案子,里边也有一个长发的男人,似乎是潜流渊的人,他说他叫古河,他伪装得很厉害,呆在我身旁好几天我都没看破,而且,他对自己也非常狠,他一刀扎穿了自己的胳膊。”姚言在自己胳膊上比划着。
“我想知道,你之前说的那个线人,是不是,就是他?那个古河?”
刀欢端起姚言放在桌角的那碗咸豆浆,尝了尝。
“根据我的了解,他很可能,是的。”他放下豆浆碗,看着姚言,“但是,他不叫古河,他叫何顾。”
何顾拿着一张纸条,照着上边的地址,来到小巷深处的这家杂货铺子。
他敲开门,是个矮小的瘦老头开门的。
“您好?需要买些什么?”
老头儿转身朝店内走去,边问着他。
何顾贴上他,在他耳朵边上轻轻说:“买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