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小老头声音阴恻恻的,听起来有些叫人不舒服。
小张听他说话忍不住轻轻一颤。
姚言伸手拍在小张肩头,他手掌上的热力安抚着小张,让他不要慌。
“他左手手腕上是不是有一只叼着花的壁虎刺青?”姚言问。
老头子盯着姚言,点点头。
姚言轻松地一笑,“老人家,您不用慌张,我不认识他。”
“嘁,”这秃头老头笑起来,咧开一嘴泛黄的牙齿,“你不认识他,那怎么会问他?”
姚言从兜里掏出电子烟,摁着开关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冲着小老头的脸就喷了过去。
这老头皱眉挥手,电子烟甜甜淡淡的口味简直就是香烟里的叛徒,老头很是不喜欢。
“我们从南边来的,那家伙在我们场子里赢了钱跑路了。可要是他凭着本事赢的钱也就算了,但那厮可是出老千的行家。我们老大不高兴了,让我们来逮他回去。”
姚言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小张愣愣地瞧着姚言演戏。
别说,他那副表情,配上那毫不在意的拽样,还真有几分像是道上混的。
小老一咧嘴头笑起来。
“看来您们家头上那位,肚量差了点儿啊。”
姚言耸了耸肩,“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听老野说,那小子在你们这儿赢了几千块钱而已。你知道他在我们那儿骗了多少钱吗?”姚言再次提起老野,他发现老野的名号在这流浪者酒吧意外的好使。提了老野之后,之前那个开门的和这小老头都没为难他们。
姚言着重把“骗”这个字咬得很清楚。
小老头往吧台上靠了靠,说起那个出老千的年轻人,他似乎是很有些兴趣。
“他,骗了多少?”
姚言喝了一口酒,没说话,而是伸出五个手指头,在老头面前晃了晃。
“五万?”
老头问。
姚言摇摇头,继续晃着五个手指头。
“五十万?”老头提高了音量,眼中显出一些不可思议。
姚言继续仰头喝酒,还是伸着五个指头摇晃。
小老头咽了口唾沫,“不会是,五百万吧?”
姚言放下啤酒瓶,打了个嗝,点了点头。
他摊着双手,“不然您以为,为什么我们要千里迢迢追他到这儿来。”
姚言摘下鼻梁上的银丝边眼镜,用衬衣下摆轻轻地擦拭着,扭头眯着眼睛微笑着瞧着吧台里的老头。
他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动作,却因为脸上那笑眯眯的表情,让人觉得意外的很危险。
小张在一边心里对姚言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姚哥这装,逼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啊。
吧台里的小老头也皱眉瞧着姚言的动作。
他在揣测面前这个年轻人嘴里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姚言重新戴上眼镜,叹了口气,瞧着小老头。
他装作惋惜的口气,“那小哥手法相当不错,估计是魔术师出身的吧,换牌拆牌多少资深行家盯着他都看不出来。不过我们家上头那位可说了,要是抓到他,先把他两只手卸下来,让他用脚再出老千试试。”
小老头忍不住一扭头,无奈地笑出声,“您家的那位,脾气真是不好啊。”
“那可不。”姚言耸肩。
“不过你这么一说,也确实是,那个手上有壁虎的年轻人,玩牌玩骰子都厉害。”小老头努努嘴指了指左边打牌打麻将的那几人,“喏,那边,我们也有啊,出千的高手,一辈子就玩牌的家伙,还不是被他赢得差点脱了裤子。”老头忍着笑。
姚言扭头去看,见瘦子他们那桌上,面对着吧台的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他冲着老头皱了皱眉鼻子,一副威胁的模样。看来老头说的一辈子玩牌却输给壁虎的人,就是他了。
姚言又向老头要了一打啤酒,拎着走到瘦子他们那桌,把啤酒往桌上一放,笑着说:“请哥几个儿的。”
那些人原本对他戒备的目光松了几分,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伸手拿了一瓶酒,姚言赶忙过去给他起开。
壮汉喝了一口,扭头看着姚言,“你们,要找那手上有壁虎的小子?”
姚言点点头,“对啊,老哥你知道他在哪儿?”
壮汉摇摇头,“他在哪儿我不知道,不过”壮汉扭头瞧了眼那个给姚言和小张开门的瘦子,“有人知道。”
姚言马上又起开一瓶啤酒,送到瘦子面前。
瘦子摆摆手,“我不喝酒。”
姚言笑笑,自己仰头一口干了一大半。
“老哥,你知道那小子在哪儿?”姚言问瘦子。
“知道。”
“能不能告诉我!?”姚言问。
瘦子抬头瞧了姚言一眼,“可以,但有条件。”
“老哥你说。”
“你如果能抓到他,我要跟他见一面。”瘦子说。
姚言有些愣,没懂,“可既然你老哥知道他在哪,你直接去找他不就完了?”
瘦子却摇着头,“我看得见他,却摸不着他。”
姚言听得一脸茫然。
旁边的壮汉大笑一声,说:“前天,那小子来了这儿,见我们在玩着,他想掺一脚,然后就和我们玩了纸牌,猜骰子,结果他大获全胜,赢了我们几大千钱,虽然当时我们感觉他是出老千了,可是看不出来,就算不得数。而且那小子虽然赢了钱,却一分都没有从这儿带出去,全买酒请兄弟们喝了,于是大家也就没为难他。”
姚言有些意外,“既然你们猜到他出老千,还让他安然走掉?”
壮汉一耸肩,“我说了啊,看不出来,就不算。”
姚言挠着脑袋,“你们北方汉子还真是豁达啊。”
瘦子撇撇嘴,“你们南方佬才是看不开。人家确实技术摆在那里,你得服气。而且”瘦子盯了姚言一眼,一咧嘴,“你们就算是想留住人家,最后也没有留得住吧?还不是追在人屁股后边跟到这儿来了。”
姚言羞惭地低下头。
瘦子继续解释:“他走后,我们有心想跟上去看看他是何方神圣,但是跟出去的弟兄们都没能咬得住他,全跟丢了。除了我。”瘦子指了指自己,“我跟着他,一直去到西边的客运站附近的小旅馆,我看着他进了二楼靠北的一间屋子,然后我跟上去了,我想向他请教一下他那手玩骰子的手法。可是,我敲门,没人应,结果我一碰门把手,发现门是开着的,于是我推门进去了。一进门我就看见他站在窗前,我正想上去打招呼,那家伙竟然像阵风一样的消失在了窗前。”
瘦子说到这儿,忍不住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
“消失了?”
“对,就在我眼前,活生生的,消失了。跟个鬼一样。”瘦子说,“我知道他是不愿意见我们,所以,我把他住的地方告诉了你,你要是真的能抓住他,我希望和他见一面,问一问他那手技巧是怎么练的。”瘦子看了姚言一眼。
他起身去吧台要了纸笔,把壁虎去的车站和小旅馆房间号码写下来。
瘦子走回来,冲姚言扬着那张小纸条。
“怎么样?如果你答应,我就把纸条给你。”
姚言想了想,这买卖他不亏,于是点头。
“字条上有我的电话,你抓到他了,联系我。记得,是在断他手之前。”瘦子强调。
姚言咧嘴一笑,“那肯定,不能让老哥你白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