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左右，何顾在金马坊繁华的商业街附近一条偏僻巷子口的一家烧烤摊上坐着。

这是家挺小的店，只有一间七八平不到的狭窄店面，店里边只够放两桌，其余的就在店门口顺着墙角摆了三四张小桌子，十几只小板凳。

何顾就坐在路灯下那张小桌上。

他背对着巷子口，桌上放着烤好的十几串羊肉串鸡脚筋罗非鱼和烤茄子。他一个人，点的东西却摆了小半桌。

满面慈祥微笑的老板娘拿着两瓶冰啤酒给何顾送过来，顺手给他起开。

“小哥你慢慢吃，要什么就吩咐，我们在里边先吃晚饭，今天碰上点儿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吃饭。”老板娘跟何顾打着招呼。

何顾笑着点点头，“你们吃你们的。”

这家烧烤店的位置挺不好，生意看起来也不咋地，除了何顾之外，只有店里头坐着一桌三个大汉，高谈阔论，讲着荤段子。

何顾不悦地转头看了看店里那桌大声说笑的男人，心里恼他们吃饭都堵不住嘴，没有素质，不过，他不想惹事，也就只是多看两眼，就低头撸自己的串儿。

他正仔细地将烤茄子上的辣椒拣出来，扔在一旁桌上，背后响起了一串轻轻的脚步声。

何顾没有回头，夹了一筷子软软的茄子肉送进嘴里，蒜蓉的味道和烤化了的茄肉融合得很好，又香又甜。

脚步声的主人转进巷子，来到何顾的背后站定，低头瞧着他。

何顾举起手，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从自己肩膀上朝后递过去。

“来尝尝，这家的烤茄子是一绝。还有他们家的蘸料也很赞，你在缅甸肯定吃不着这味道。”

来人接过何顾递过来的筷子，朝前走了两步，绕到何顾对面，拉了只小板凳坐下。

何顾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微笑道：“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啊，神偷先生。”

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从敦煌的医院里消失了的壁虎。

壁虎夹了两筷子茄肉，又尝了尝烤得外焦里嫩的罗非鱼，拿起一串牛肉串，慢慢地嚼着。

“我运气好，刚巧碰上医生他在西北，当时从敦煌离开之后，是他从西安过来接应的我。不然我恐怕是够呛能活着离开敦煌。”壁虎拿过一瓶冰啤酒，雪花纯生，口味清淡，他就着酒瓶仰头大大地喝了一口。

“医生在西北？他被谁派出去的？”何顾一扬眉毛，问道。

壁虎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组织的规矩，不准相互透露任务。”

“呵，也就你这种老实人，才会守着规矩。”何顾耸了耸肩。

“刀，我有个一个问题想问你。”

何顾咬下一块鸡脚筋，用力得嚼着，这玩意儿劲道，弹牙得很。他朝壁虎歪歪脑袋，含糊着回答：“问。”

“姚言你认识吧？”

“”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何顾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瞧了瞧壁虎，见壁虎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正等着他的回答。

何顾嚼了几下，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认识，我当然认识他。”何顾笑了笑，“要说的话，这世界上最熟悉他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哦？”

“因为他是我的猎杀目标啊。”何顾拿着一根吃完了肉的竹签，把尖头戳在桌面上。

“有人雇你去杀姚言？”壁虎眉头微蹙，“为什么，他只不过是一个不足道的小警察而已。”

“错，他不是警察，只是个顾问而已，连个编制都没有。”何顾摇晃着长长的竹签子。

“刀，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关于他的事情，越详细越好。”壁虎说。

“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奇了？”

壁虎犹豫着，“我在沙漠里，和他经历了一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何顾想了想，开口说：“你是不是看见他死而复生了？”

壁虎猛地一瞪眼，放下手中的牛肉串，身子微微超前倾了一点。

“你，还知道什么？”

何顾把自己和姚言之间的事情大概地跟壁虎讲了，尤其着重说了他身上那不可思议的“神迹”。

壁虎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

他把自己那几天和姚言在沙漠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你这么说，他人还不错，竟然还愿意割自己的血肉来给你续命。”何顾眯起眼睛看着壁虎，“他是你的恩人呀。可是壁虎，他现在是我的猎物。”

“你已经尝试了这么多次，他的不死之身是真实的，那你又何苦继续在他身上浪费精力？”壁虎问，“组织还有不少任务，你有盯着姚言的时间，不如回去多干点儿正事。”他这意思，是在全何顾放过姚言？

“什么正事？怎么姚言就不是正事了？”何顾白眼一翻，“你替我去跟小王说一声，等我把姚言杀到不能活了，我才回去。这家伙可是打断了我的连杀记录，不拿下他，我就没脸当杀手了。”何顾说。

“唉”壁虎长长叹息了一声，想找点儿什么理由来劝说何顾放弃猎杀姚言，但是却找不出来。

何顾朝他指指桌上的烧烤串儿，“吃，快吃。行了老哥，你就别这样一副愁苦的脸了。你是潜流渊的杀手，提醒你一句，姚言他虽然不是警察，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他救你，是本分。收起你的感恩之心吧。”

壁虎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这种什么感恩的心。

“反正如果上边问起我来，你就跟他们说我跟这任务卯上了。不管能不能杀死姚言，反正这段时间我就当放假了。毕竟滇市的烧烤确实让人不舍，我还想多待几天。”何顾笑着咬下串儿上的一块肉。

“好，我会跟上边说的。”壁虎点点头，“对了，”他补充道，“我也提醒你一句，小心点儿方舟的人。”

“方舟？你碰见方舟的人了？”何顾问。

“这次让我偷玉佛的人，就是方舟的手下。那群人，有点儿危险。”壁虎喝了口啤酒。

“呵呵”何顾忍不住发笑，他伸手指了指壁虎，又指了指自己，说：“你，我，两个杀手，潜流渊的杀手，你竟然跟我说方舟的人危险，他们再危险，能有你自己危险？”

壁虎双眼直盯着何顾，平静地说：“他们比你我还要危险得多。”

何顾耸了耸肩，“好吧，我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