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它最后发出的声音，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痕迹。

熊人的咆哮还没到结尾，在中途就戛然而止。

接着，它便像是推金山倒玉柱似的，直挺挺地朝着里姚言压了下来。

里姚言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他其实脑子里早就想好了怎么操作了，可是奈何体力不够，精力欠缺，整个人只能僵在原地，等着被这庞然大物倒下来压在底下……

“别闭眼！闭上眼睛等死简直就像是个懦夫！”

里姚言刚想闭上眼，却被姚言一句话叫得翻了个白眼。

在熊人倒下来的那几秒中里，里姚言和姚言，竟然还来得及争辩了几个回合。

里姚言：“大哥，我们这是要被压死了，怎么，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怎么死的？您老倒是挺有兴致。”

姚言：“我们不会死！你往后挪一点儿，一点点就够了！一点点距离，它就压不到我们了！”

里姚言：“抱歉，虽然我也想，可是我实在是动不了了，我甚至连手上的枪都拿不稳了，你还让我往后退？行行好，刚才你说挣扎一下，尽力一下，我尽力了，现在就算了。这是身为伤员的特权，我累了。这不就跟打游戏一样吗，反正咱们无数个币，无限的命，死了就重来完事儿了。”

里姚言又在说着泄气的话。

姚言：“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可以死去多少次！这不是游戏，这是活生生的，血琳琳的，事实发生的！真实的事！所有有恃无恐的自以为是最终都会给自己带来灾难！我们身上的神迹就是个诅咒，你倘若一旦相信一个诅咒，那你就完了！你不动，就把身体给我！我来动！”

里姚言叹息一声，“罢了，我试试。”

里姚言尽力了，他尝试了。

可是，被那熊人拍上一巴掌之后，他是真的萎了。

他像是被钉在了雪地上，一步也挪不开，刚刚好他就站在会被倒下的熊人压着的地方。

“唉……”翻着眼瞥了一眼已经到自己头顶的熊人，里姚言无奈地一叹。

“我尽力了，人事已尽，如果这是天命，我们就逃不掉。坦然一点儿咯。”里姚言说。

姚言：“……”

眼瞅着熊人就倒下来了。

里姚言吸了口气，准备着承受它的重量。

突然，里姚言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给握住了。

接着，一股非常庞大的力量传来，他被猛地往后一拽，整个人面朝下扑在了雪地里，不疼，但是冰雪摔到脸，有些冰凉。抓着他脚踝的手又使力，把他朝后拖拽出好几米。

砰！熊人倒下，撞击大地的力道不小，捡起了好些冰雪茬子。

里姚言脸盖在雪地里，背上感觉飞上来了不少碎雪。

不过，他总算是没有被熊人给压到。

要是因为被熊人碾压死了，那这死法也实在是太憋屈了些。里姚言其实有些接受无能的。

“有人来救我们了，”里姚言在脑海中说道，“说不定是大光头和娃娃脸，所以这儿我就不管了，换你来……嘶，我是耐不住疼了，也该让你来试试这身体受伤有多重了，你丫的在脑子里只知道叫唤。”

姚言还没回应，里姚言已经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

姚言接管了身体，他甫一有感觉，马上没淌出眼泪来。

他的身体，疼，太疼了，胸腹位置像是被火焰灼烧，被刀锋切割。

他想嚎叫，可是喉咙就跟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脑子嗡嗡的只想，眼前什么都看不见。

原来受伤这么严重……姚言咬着牙，硬挺着，却觉得有几分挺不住了。

“姚哥！姚哥！”

好像是小张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听在耳朵里，总感觉有些遥远。

姚言非常缓慢地拧着脖子，想要把脸从雪地里转出来，看一看喊自己的人。

好不容易姚言才转过脸，模模糊糊地看见小张好像是跪坐在自己身旁，不停地摇晃着自己。

“你小子……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刚才不是还躺在那熊人下边吗？”

姚言看见小张好像没啥事，心里倒是有些高兴的，勉勉强强断断续续地，他说道。

小张凑到他嘴边，才听清楚了他是在说啥。

“姚哥，刚才你跟那两头熊人干起来的时候，我旁边的那只朝前走了一小截，我见它们没有关注我，我就赶紧匍匐着跑远了点……”小张说，“这不见你被捶飞了，我就赶过来了。”

姚言来不及道谢了，因为他已经看见远处剩下的那两头熊人正往地上一趴，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枪……枪！”姚言想把自己压在身下的枪掏出来给小张。

小张出来方便，他就拿了把工兵铲，还是姚言递给他的，其他的装备都没带。

小张扭头看了一眼那两头熊人，伸手进了姚言身下，握住霰弹枪的枪柄，奋力地拽了拽，却发现根本吃不上劲，拽不出来，姚言身上是外套还是背包把枪给卡住了。

“完了！姚哥，拿不出来！”小张紧张地又扫了一眼。

“你赶紧跑！别管我了！”姚言马上说。

“那怎么行！”小张这家伙脑子跟不会转了似的，他瞪着姚言，竟然不愿逃跑。

“我靠！你踏马想要我们俩全都交代在这里了？”姚言愤怒。

这孩子，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情，他怎么没个谱儿。

姚言喷了他几句，等熊人都快靠近了，他都不愿自己逃生。

姚言服了，他妈的，他姚言不会死，但是小张会啊！

要是等下熊人把他俩给拍死了，姚言再活回来了，那让他怎么面对死去的小张的尸体？

正着急着，两头熊人已经扑了过来。

小张下意识地趴在姚言背上，想要护住他。

姚言心里感激，但是脸上都快哭出来了。

而两头熊人咆哮着，准备挥下爪子的时候，突然两声枪响。

惊碎了夜风的呼啸声。

“是瓦西里和陈医生！”小张惊喜地叫道。

他支起身子回头看，又是两声枪响，火光从右手边的林子里发出来。

霰弹打在雪地上，碎雪泥沙四散飞溅。

其中一只熊人人立起来，仰天咆哮，然后四足落地，转头对准了开枪的方向。

而另一只，扭头望了望刚从树林露脸的陈易易和瓦西里，就直接调头跑了，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它速度不慢，冲进旁边林子，马上就消失了。

那只盯着陈易易他们的熊人，呲了呲牙，伸脚一刨地，甩着浑身白毛就冲了上去。

陈易易又开一枪，打在熊人肩膀上。

“啧，看来是一只没脑子的残次品。”陈易易叹了一声。

而旁边人影移动，瓦西里已经爆吼着从林子里窜了出去，笔直地冲向了这最后一头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