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塄坎附近。
苗苗疯了似的往来奔跑着,几乎是漫无目的的。
有那么一瞬间,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远远的离开墓地时,这才想起她的豆豆哥哥。
然后又马不停蹄,在附近奔跑着、寻找着。
刚才她还能听到他们一声接一声地大叫鬼啊鬼的,这会儿就奇怪地沉寂了。
四周悄无声息,只有远处树林里的鸟鸣声,但它们似乎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而她呢,又不能放声去叫、去喊,她有嘴巴却说不出话。
唯独会嘻嘻地笑,要么就是嘤嘤呜呜的哭,还有啊啊、啊啊的乱叫,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声音笨拙而可笑。
可是,为了能让她豆豆哥哥听到,她只能扯开嗓门乱叫,而且,她还要尽可能把自己的嗓门扯到最大。
“啊!啊!啊!啊”
“你听到了没?”一乐突然又问。
这时二乐和胡豆豆都听到了,而且,那声音就距离他们不远,跟他们仅仅只相隔一个两米高的土塄坎。
他们都不敢吭声,担怕那声音把他们耗上了似的。
终于,一乐又好奇地说了一句,“你们听到了没?那好像是是苗苗的声音!”
一乐话落。
胡豆豆这才聚精会神,把这声音跟苗苗的声音联系了起来。
却说一联系,胡豆豆就立即熟悉起来。
没错,他对苗苗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苗苗的每一个笑声,每一个哭腔,甚至是每一种咿咿呀呀声,他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经过多次分辨,胡豆豆终于肯定了一乐的说法那声音正是苗苗发出来的。
一乐连续问了几声,不见有人吭声,这时也不觉毛骨悚然了起来,接下来,他便决定三缄其口。
不成想,这时胡豆豆突然说了句,“是的,这真的很像苗苗的声音。”
“看嘛!我就说是苗苗的声音。”一乐小声嘀咕,觉得自己的观点终于被人重视,心里无端又高兴了起来。
二乐却不以为然,他小声嗫嚅道,“一定是鬼!我不相信!苗苗一定是鬼!”
二乐说着,下意识将脑袋抵到胡豆豆和一乐身上去,刚开始他还觉得没什么,他只想吓唬吓唬其他人,没想到,现在他竟把自己吓得缩了起来。
他很后悔,要是刚才能管住自己那张臭嘴的话,说不定现在他们正旋在石桌上玩警察抓小偷游戏呢!到了现在,想玩也找不回那种美妙的感觉了。
他还有点小遗憾,要是刚才能管住自己那张臭嘴的话,说不定他们现在都找到了那个石马的断腿
说不定,他们还能亲身做一次侦探,他们要弄清楚,为什么那个石马的腿会断?究竟是谁胆敢破坏赵三爷的坟墓,就不怕被人抓了坐牢吗
这件事也还是他前一秒钟才想起的。
“啊!啊!啊!啊”
这时,那声音又接近了他们一些。
“怎么办?胡豆豆,你听,苗苗好像就在这塄坎底下。”一乐关心地问,说着随手将二乐的脑袋推开去一些。
尽管如此,可是胡豆豆此时此刻还是没能弄明白这声音的来历,他压根儿不相信苗苗此时此刻能走路,能走路也就算了,可是,竟然走的那么快!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胡豆豆沉吟片刻,嘴巴里嗫嚅道,“在塄坎下?哦”
一乐有点着急了,不耐烦地问,“胡豆豆,你究竟是在犹豫什么呢?”
“啊!有鬼!苗苗是鬼!”二乐自言自语着。
“鬼你个头!你再说鬼字,看我不打烂你的嘴!”一乐愠怒道。
胡豆豆还是在犹豫,没有直接回答一乐的问题。
他也不说明原因,而且,他也不知道究竟怎么说明那个原因。
他很纠结,他其实和二乐一样,他也很害怕的好不好!
一乐似乎猜到了他心里所犯嘀咕的东西。
“你是不是不相信苗苗的腿能走路?还是说,你不相信苗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赶上我们,并且还把我们给反超了?”一乐一针见血道。
“嗯!”胡豆豆勉勉强强应道。
“我们来这里的时候,苗苗半路上说她腿疼对不对?”一乐质问。
胡豆豆好奇,理所当然地回答了他,“是,苗苗是说了的,那时在上一个土塄坎。”
“快到这里的时候,苗苗又一次说她腿疼对不对?”
“嗯,我们玩的时候不小心把苗苗绊倒了,轮椅压在她身上了,她的腿可能是撞在地上撞疼了!”
“你不是跟我们讲过么?你说苗苗的腿没有知觉,呃!那我现在问你,苗苗的腿没有知觉,那为什么她会说她的腿疼呢?”
“呃!这个”胡豆豆语塞。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这个原因,只是迫于赶路事急,加之那时自己又困又累又饿又渴
这些因素就像一双双无形黑手,牢牢攫住了他的大脑,使他思考不得,冷静不得,犹豫不得,更是不得有半点怠慢。
“这就说明,苗苗的腿已经开始在恢复知觉了。”
一乐最后总结似的说,“说不定,我是说,说不定刚才我们所有人都逃走的时候,在那种非常恐怖的情况下,苗苗的腿出现了奇迹,然后,突然变的就像我们正常人一样会走路了呢?
既然她的腿能走路,那又为什么不能跑呢?”
胡豆豆听一乐那么一说,终于觉得很有道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的话打消了他心中所有疑虑。
尽管他还想问,“即使苗苗会跑了,可也没那么夸张吧!她竟跑得比我还快!
再说了,她也只是个小女生啊!小女生一般都看起来非常柔弱,跑起路来,我走着都能追上!呃!这不可能啊!”
但此时此刻,这些问题已经阻挡不了胡豆豆对一乐的信任。
此时此刻,他必须相信他的话,这些话容不得任何人辩驳。
此时此刻,只有这些话才能带给他一线希望。
这时二乐又开始胡说了!
胡豆豆当即怒斥道,“二乐!你再这样,从今天起,我就没你这个好朋友了!”
二乐一听胡豆豆那么说,心中顿时暖暖的,仿佛照进了阳光一般,不禁心想:“好你个胡豆豆,特么的,你还算有点良心!”
心里那么的一想,顿时禁不住想哭。
自从胡豆豆找他玩的时候,他就非常欣赏胡豆豆,在他眼里,胡豆豆不仅是一个好玩伴,更是一个好搭档,跟胡豆豆在一起,他觉得每时每刻都过的很充实很开心。
他不再想像以前那样,为找乐子而去放火烧别人家的麦草垛,不再为了追求刺激而用弹弓打其他小孩,相反,从玩游戏中他也能体验到那种刺激,而且,这种快乐还是持久的。
就这样,胡豆豆话落,二乐就再没吭过一声。
静静的,乖乖的,这种驯服温顺的样子都让一乐感到吃惊。
在家里的时候,即使一乐暴揍他,把他鼻子打破,把他耳朵拧出血,他也还是不听,倔强的十头老牛都拽不动,倒反抗的越是起劲。
如此这般,当胡豆豆信了一乐的话之后,他随即鼓起勇气,朝着塄坎下面放声大叫道,“苗苗,是你吗?我是胡豆豆,我们在这里!”
话落。
那啊啊声顿时响得更大了,而且,一声接一声,大有一种迫不及待想的味道。
胡豆豆再次朝塄坎下面叫了一声。
由于顾虑心强,胡豆豆几乎忘掉改台词,只傻呆傻呆地重复着一句话。
一旁的一乐看不下去了,就小声教他,说,“你就说,你是苗苗的话,就站在那里别动,我们来找你!”
胡豆豆这下反应过来,把一乐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时塄坎下面传来两声啊啊,好像在说嗯嗯。
话落,一乐就推着胡豆豆,拽着胡豆豆衣服,躲在胡豆豆的屁股后面。
胡豆豆就像一乐的挡箭牌样,直面往前走去,二乐吓得也是躲在一乐屁股后面跟着往前走去。
终于,在塄坎下面,远远的,他们看到了苗苗。
此时,隐藏在黑压压的云层中的太阳光开始一点一点显身,顿时,四周的景物开始豁亮起来。
不到五秒钟,暖洋洋的太阳光就照射到苗苗的身上了。
见是苗苗,胡豆豆激动的大跨步朝苗苗跑去,苗苗也同样大跨步朝胡豆豆身边跑去,俩人好像很久没见过面了似的。
这时一乐、二乐都下意识地松开手,见此情景,俩人都心情放松了下来,很快,大脑中充斥的鬼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看,哪有什么鬼嘛!”一乐抱怨似地说,“就是你,长了一张臭嘴,说鬼长了鬼短了的。”
“我还不是以前被你吓唬的!明明没有什么鬼!你偏偏说有,所以害的我现在都怕鬼!”二乐埋怨一乐。
一乐这时突然想起他爸爸,第一次拿鬼吓唬他的经历,想抱怨他爸爸,他爸爸却又不在身边,因此只好静默起来。
“苗苗,你的腿你真的能站起来了吗?”胡豆豆连声问道,激动得嘴唇都在发抖。
苗苗重重地点头,脸上幸福地笑着,眼睛里噙满泪水。
“苗苗,你终于会走路啦!苗苗,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去学校上学啦!对不对?
苗苗,即使你还不会说话,你也可以像我们一样去上学,你爸爸说的,他说你班主任说的,对不对?”
苗苗重重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