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事情，张谦修也不好办，因为他现在找不到一个能接手财务的人，最后很有可能还是要让姚彬来管。

不过，姚彬的态度，却也让张谦修对他放心了不少。

张谦修和姚彬的接触其实不算多，总共算起来，两个人见面的次数都不到十次，要说有多了解，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非常的了解，自然也就不可能完全去相信一个人。

姚彬要流下来的事情已经确定，接下来两个人开始聊工厂的发展问题。

这也是两人最关心的，张谦修想要整改工厂，肯定也是要姚彬全力帮忙的。

“姚厂长，你觉得益华印刷厂，目前不能盈利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张谦修问道。

姚彬对这些问题，早就已经了然于心，毕竟他管这个工厂也管了这么多年了：“主要就两个方面的，一是订单不足，二是内部管理问题。”

“订单不足，我可能没有办法解决，张老板你是知道的，我在业务方面的能力，其实非常的一般，如果我能找到很多订单，这个工厂就不会一直亏损了，虽然亏损的不多。”

“也恰恰亏损的不多，我需要的订单也不多，可我干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

说起这个，姚彬还是有一些惭愧的，张谦修一出现，几乎就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一是彩票订单，一个是海报，这两个的订单量都不算大，虽然也没有太多的利润，但能支付员工的工资，对姚彬来说，就已经是利润了。

原本海报是一直等着张谦修来卖的，但张谦修一直没有时间，在张谦修的建议下，姚彬试着去找了一些卖海报的小商贩，生意倒也不错，利润还算可观，就是出货量不是很大，却也让姚彬看到了希望。

张谦修知道姚彬的业务能力一般，他本来也就没有指望姚彬去跑业务，他看中的是姚彬的管理能力。

“姚厂长，业务方面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你的优势也不在业务方面，而是在管理方面。”张谦修笑着说道：“我相信，在姚厂长的管理下，益华印刷厂，只要业务没有问题，盈利那是肯定的。”

姚彬被张谦修这么一夸，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许得意：“张老板过奖了。”

“我们工厂不能盈利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内部的原因，内部原因其实有很多，就算我管理的严，也不敢太过的，有时候也是无奈之举。”

“我可以训斥一两个人，但我不敢开除他们，要是开除的话，上面的人就要下来调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问题。”

“我以前就开除了一个，他给我编了一堆的谣言出来，这些东西，只要他说了，我没有办法证明他说的是假的，那上面很有可能就会给你一个处罚。”

“还好工厂有一些员工愿意给我作证，做担保，我才没有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后来是真不敢把下面的员工怎么样了，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我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者就是内部拿东西的问题，因为正式员工几乎不能被开除，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小毛病，我们工厂的问题还比较小，其他的国营厂，那问题才严重。”

张谦修连连点头，东泰罐头厂和万辉饼干厂就是追好的例子，那些材料真全部都是领导层拿走的吗？

肯定不是，员工肯定也拿走一些。

姚彬继续说道：“最后就是员工的福利问题，其实员工也不好过，但相比农民和那些没有进入国营厂的人来说，他们的福利已经非常好了，给工厂带来了很大压力。”

说到这里，姚彬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这也就是站在老板和管理层的角度来看，即便是正式员工，也是嫌工资太低的，这个问题只能等我们国家的经济水平发展上去才行，只有经济水平发展上去了，工厂有足够的订单，有足够的利润去给员工发工资，要不然的话，这个问题是很难解决的。”

张谦修觉得姚彬是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说道：“姚厂长，对于工厂的福利，我有一些想法，益华印刷厂本来就是你在管理，我们交接也就好办很多了。”

“等交接完以后，员工的福利要砍掉一些，工资可以相应的提高一些。”

姚彬问道：“怎么改？”

“首先，医疗福利全部砍掉。”张谦修跟着说道：“当然，相应的，我们给他们提高一定的工资，每个人涨百分之五十的工资。”

“百分之五十？”姚彬大吃了一惊：“这是不是太多了？现在正式工人的工资一个月一百五左右，涨价百分之五十的话，那就两百二十五了啊！“

张谦修之前跟官方人说的是要涨到两百五，但涨太多，资金压力也确实会太大，只好降低了一点。

即便张谦修降低了，姚彬还是吃了一惊。

张谦修说道：“这个问题不会很大的，工资这些年本来就一直在涨，我们只是提前给他们涨了而已。”

“这样的话，跟保留医疗福利也没有太大差别啊！”姚彬说道：“我们完全可以慢慢给他们涨啊！”

张谦修摇头：“一次涨太少了，怕压不住他们，其他的福利我们也要取消一些，以后只保证住宿问题，房屋分配要无限往后延迟，最长要等到员工退休，以后甚至会取笑。”

“还要保留的一点就是员工子女读幼儿园的问题，我们也要解决，你们工厂以前是怎么解决的？”

姚彬说道：“这附近有一个公立医院，很多工厂员工的子女在里面读是免费的，这个幼儿园的费用是我们好几个工厂一期出钱，我们变成私营的以后，还想要掺和一脚，估计他们是不愿意的，官方也很有可能不会答应，我们还得另外办一个幼儿园才行。”

“这也是一个麻烦，但这一个学期肯定是要读完的，明年开学之前，幼儿园的问题要解决掉。”张谦修有些头痛的说道：“还有就是除了包住，以及子女读书这两个福利，其他的福利全部没有了，新的福利我们重新规划。”

“其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福利了。”姚彬开玩笑说道：“真要说最大的福利，就是他们偷偷拿一些东西出去，只要不被当场抓到，就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

“而且到时候还给他们涨工资百分之五十，下面的人就算有一些不满，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对情绪，拿钱可比拿这些福利实在多了。”

姚彬对下面那些员工的想法，还是比较了解的。

下面那些员工，恨不得把所有福利都变成钱才好，这些福利对他们来说，感觉似乎拿不到什么实际的好处，不如每个月多拿一点钱来的实在。

但对于工厂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大的负担。

张谦修的听姚彬这么说，心里也隐隐松了一口气，他还怕这些员工有什么原见，宁远要福利也不愿意要钱：“只要他们愿意接受就好，其实福利才是一个无底洞，要是一直保持的话，那些房子、医疗，都会随着发展水平增长而增长，就算我们以后的利润再高，也填补不这个窟窿，国营厂有国家做后盾，我们可是没有的。“

“工资的话，即便给高一点，超过当地的水平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虽然会有一定的压力，但这个压力也在承受的范围之内。”

姚彬开玩笑说道：“张老板，看来接手这几个国营厂，也是把你给折腾的焦头烂额啊！”

张谦修点头承认：“确实是有一点，不瞒姚厂长，我们刚开始想着接手国营厂的目的是工厂、土地和设备。”

“但官方也考虑到这些了，他们给我工厂，除了我点名要的益华印刷厂，其他的工厂，基本没有什么值钱的设备，那些土地价值也一般。”

姚彬听到张谦修这话，愣了一下，仔细算了一下，说道：“张老板，你还别说，你和官方签订的合同是三年的观察期，三年以后都归你了，就益华印刷厂里面的设备，只要不坏，这三年你维持正常运营，三年以后转手一卖，也是大赚一笔啊！”

张谦修苦笑：“可另外两个工厂，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东西了，你们印刷厂的切纸机和印刷机都很值钱，但罐头厂就几个锅炉，那些玩意其实值不了几个钱，位置还在镇上，土地也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

“要不是有一个益华印刷厂在，其他两个工厂我还真不一定想要。”

“相比之下，我花在那两个工厂身上的精力和钱，都快够我自己重新开一个差不多规模的工厂了。”

姚彬不知道另外两个工厂的具体情况，但他还是佩服张谦修这种空手套白狼和的手段，益华印刷厂的设备，光印刷机和切纸机买新的全部搞下来要两三百万。

这还是因为印刷厂的那一台四色印刷机是小的，若是大型的得要大几百万上千万。

问题在于，这东西你在市面上买不到，都要从国外进口，你在国外买了，搞不定海关，你也运不回来。

所以，到时候只要找到合适的买家，这两台机器没有问题，再卖三百万也是有可能的。

就这三个工厂，维持三年不出问题，绝对花不了三百万，按照三个工厂一共两百正式工人算，平均工资两百五，一年的工资花销就是六十万，一共三年，就是一百八十万。

也就是说，张谦修把这些员工全部放假，给他们正常发工资，不出什么问题，三年以后他就能赚一百二十万。

当然，如果张谦修想要运营这三个工厂，运营的好，赚得更多，运营不好，剩下这一百二十万，也有可能会亏进去。

姚彬好奇的问道：“张老板，我很好奇，当时官方为什么会答应把益华印刷厂给你。”

“他不给我这个工厂，其他两个工厂，我不会接手啊！”张谦修理所当然的说道。

“官方这样做，明显是亏的。”姚彬说道。

张谦修轻轻一笑：“我给他们写了一份计划书，主要就是说怎么把这些工厂扭亏为盈。”

张谦修接触的都是一些小工厂，福利还有限，主要就是医疗和房子是大问题。

在一些大规模的国营厂，你要是进去了，工厂从你生到你死都给你包了，就是真真的铁饭碗。

大型的国营厂之中，几乎就是一个小型的城市，里面有食堂、宿舍、电影院、商店、医院、大澡堂子、学校，甚至一些娱乐场所，每一个人都有一定的报销额度，你去消费以后，拿着票据就能去找工厂报销。

当然，报销是有限制的，但这也足够说明，那些特大型的工厂内部福利是有多好。

企业养着这些工人压力有多大，工厂养不起，就得官方拨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