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修对于安宝阳这样的工作心态其实是非常不满意的,大部分做老板的人,其实也不喜欢这样的员工。
如果所有员工都是这样的心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管是公司还是工厂,那也不用做了,尤其是管着一点事情的人,这样的心态,其实就已经在拉后腿。
“安宝阳,如果你真的想好好做下去,你就把这种心态改变一下。”张谦修郑重地说道:“你给自己一个时间,把你这习惯改了,要是我那天看不顺眼了,真会把你开除。”
安宝阳顿时急了:“老板,我改!”
张谦修看了安宝阳一眼,看来他是真的很在乎这个工作:“那你自己定一个时间,多久之内改了,以后做事情就要有担当,不要老想太多,但有一个前提,不能犯原则上的错误。”
安宝阳顿时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要把这个时间定多长才比较合理。
说个一年半载,怕老板不高兴,现在就把他给开了。
说个十天半个月,他自己都没有信心,这个时间太短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么多年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想要改掉是很不容易的。
张谦修其实并不会开除安宝阳,他如果一直留着做统计,工作能力是没有问题的。
但安宝阳在丰乐庄说的那一些话,让张谦修动了些心思,想让安宝阳来管采购。
采购是一个肥差,几乎所有采购都能在这个职位上拿一点好处,只是多少的问题,最次也会有供应商在过年过节的时候送你一点礼品。
张谦修估摸着,安宝阳家里的经济情况可能不太好,才舍不得这一份工作。
这样的人,放在采购这个位置上,要么见不得钱,有钱就想捞,要么一点也不敢捞,怕工作没有了。
张谦修觉得安宝阳应该是属于后者,他太小心谨慎了。
“还没想好?”张谦修看了安宝阳一眼,说道。
安宝阳咽了咽口水,说道:“老板,三到六个月行吗?”
“久了!”张谦修淡淡地说道:“等你改了,黄花菜都凉了。”
张谦修急着用人,虽然也知道,要让安宝阳改可能有一些难,但在张谦修看来,只是让他改一下做事的风格,应该也不会太难。
“那……一个月!行吗?”安宝阳缩减了时间。
“长了。”张谦修说道。
“半个……个月。”
“可以!”张谦修这才满意的点头。
安宝阳心里苦啊!
张谦修明明让他自己说时间,他说三到六个月,让他减,他减到一个月,还是不行,这跟张谦修直接规定时间也没有区别。
现在安宝阳心里害怕自己半个月没到就被老板给赶走了。
张谦修看出了安宝阳的想法,说道:“你不用想太多了,要是可以的话,给你安排到采购的位置上,你以前是做仓库统计的,我们工厂要一些什么东西,大概什么价格你也知道。”
“你要是能把采购的工作做好了,给你涨工资。”
安宝阳心里有一点点小小的惊喜,但更多的还是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要是没做好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开除。
安宝阳想过要升职,但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机会,从统计到采购,职位的等级也没变什么,但采购的权限大,能接触到油水,很多人宁愿做采购也不愿意做管理。
“谢谢老板!”安宝阳还没有彻底傻掉,知道要说一句感谢的话。
张谦修轻轻一笑:“你别嘴上谢我,心里把我骂死了。”
“不敢!不敢!”安宝阳吓了一跳,不过他说的也是真的,他是真的不敢怪张谦修。
安宝阳有一点好,那就是不会怨天尤人。
就算被开除了,不管是谁的错,在工作上,安宝阳觉得私人企业就是一个双向选择,只要公司把该给的钱给了自己,那就没有对错。
同理,就算张谦修开除了他,只要把该给他的钱给了,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他也没有道理去怪张谦修。
张谦修见安宝阳这个样子,觉得安宝阳其实有一些可怜,在一个地方兢兢业业,也不敢换工作,或许他自己也认为没有能力换工作。
回到工厂,还没有进厂门,张谦修就看到工厂内的空地上围满了人,大概是两伙人在对峙,双方都是手持棍棒,似乎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张谦修顿时皱眉,他记得柳依琴说过,她赶走了两个人。
白永安还说那两个人经常在社会上混,有一些关系。
张谦修直接将车开了过去,所有人都投来目光。
苏雨薇站在最前面,白永安或许是刚升了主管,得了好处,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怂,站在苏雨薇的身边,身后还有很多工厂工人拿着棍棒、铁锹。
对面则是两个男子,带着一伙一看就是混社会的痞子,一副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样子。
张谦修走到苏雨薇身边:“就是你赶走的那两个人?”
苏雨薇倒是淡定,点点头说道:“来要钱的。”
“要多少?”张谦修问道。
不等苏雨薇回话,那两个领头的男子说道:“你谁啊?我们要多少关你屁事,不是这里的人就赶紧滚,要是你能做主,那就给钱。”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好像吃定这个工厂似的。
张谦修打量了那两个人一眼,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两个人的身材倒是比较均匀,比较标准,身上还有一点肌肉。
“我是张谦修,这工厂的老板。”张谦修说道。
“哎哟……是老板啊!”两个人故作惊讶的说道:“没想到啊!终于见到你了,终于找到正主了,我们两个在这都做十年了,你这一下要把我们开除了,我们以后吃饭都没着落了,你们这不给我们解决一下,我们天天来找你们谈人生。”
在二十一世纪,工作的人都知道,只要是正式员工,公司要开除,最基本就是要按照一年赔偿一个月工资的标准,十年就是要赔十个月,有的甚至是N+1或者2N的模式,也就是说,你干了十年,赔偿十个月,还额外给一个月;或者直接按双倍赔偿。
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对于上班的人来说,都是天经地义的,公司不给就去告,基本一告一个准,特殊原因除外。
张谦修还没有说话,苏雨薇已经开口:“一分钱没有,你们可以继续在这耗着,我已经报警了。”
张谦修愣了一下,本来还想赔十个月的,可仔细一下,猛的反应过来,现在根本就没有《劳工法》这玩意。
《劳动法》要等到1995年1月1日才颁发,彻底实施的话,也是需要一个时间的。
要知道,就算到了2010年左右,鹏城那边还到处都是黑厂,这实施的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苏雨薇估计也不是第一次跟这两个人说没钱给的话了,两个人看着张谦修:“张老板,你看着办吧!我们兄弟都在这,还有几个大佬也在赶过来,真要闹起来,我跟你说,你们报警也没有用,他们可不能在这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们。”
张谦修轻轻一笑,说道:“我虽然是这里的老板,但我们家她说了算,她说不给,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张谦修这不是拿苏雨薇做挡箭牌,谁要敢动苏雨薇一下,张谦修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更别说这里还有这么多工人,真动手了,总有几个帮忙的。
那两个人听了,冷笑一声,嘲讽说道:“我去,原来是一个没用的软蛋,听女人的啊!”
张谦修和苏雨薇年纪虽然都只有十几岁,但这年代,很多人小学就不读书了,农村人读完初中大概率就是不读书了,能继续读高中的其实只有小部分,十个人里没有三个,读大学的更是凤毛麟角,一个村子都没一个。
所以很多人都十五六岁就开始种田、打工,路上遇到一个十七八岁的人,说不定人家工作都好几年了。
现在早婚早育也很常见,十七八岁结婚在农村并不少见,这些人都不拿结婚证,办个酒宴就算结婚了。到了二十四五没结婚的,反而是比较晚的。完全不像二十一世纪,三十岁没结婚的都有很多。
苏雨薇皱了皱眉,说道:“这话我记得了。”
“记你个狗屁。”一个人忽然怒声说道:“今天就跟你们两个说明了,一万块钱,要不然的话,你们这个厂也别想开下去,以后我们隔三差五就来找你们谈谈心,你们走夜路的时候也给我小心一点。”
白永安大声呵斥道:“向友明、雷凯,你们两个别乱来,我们这可有你们的家庭住址,到时候工厂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直接找你们家去。”
雷凯根本就不在乎,鄙夷的看着白永安,说道:“白眼狼,不!你是白眼狗,就跟狗一样跟在他们身后吃屎,给你升个主管,就以为了不起了,老子告诉你,你就是一条狗!”
白永安顿时被气的七窍冒烟,又不敢动手,只能呵斥道:“你说话,把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
“我呸!你这狗耳朵,听什么话还不一样。”雷凯骂完,似乎觉得很痛快,说完后放肆哈哈大笑。
白永安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觉得丢了大脸。
张谦修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你们叫雷凯和向友明是吧?你们无非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商量一下,这个事情怎么解决。”
向友明以为张谦修想要讨价还价:“行啊!你说。”
“你们给白主管道歉。”张谦修说着转头问苏雨薇:“媳妇,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要求?”
“跟你道歉,刚才他们说难听的话了。”苏雨薇认真地说道。
张谦修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但还是说道:“再跟我道一个歉,然后离开,这事情就算了。”
向友明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这样?完了?”
“要不然呢?”张谦修摊了摊手:“你们还想要什么?”
“你他妈耍老子?老子说了要一万块的赔偿。”向友明怒声说道:“老子告诉你,老子认识是红哥,老子是跟红哥混的,你今天不给钱,这破厂以后也没好日子过,这话我今天撂下了,不怕跟你说,老子已经通知红哥了,他马上就带兄弟来,他要是来了,直接就下狠手,弄死个把人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