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修其实也没有怪郭嘉平的意思，招他们两人的时候，张谦修就明白，他们两个肯定什么都不懂，不用指望他们给自己太多的惊喜。

张谦修继续说道：“以后，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把我们的饼干推销给那些商店，其次就是给我做市场调查。”

“市场调查也很简单，我们需要知道市面上其他饼干的情况，你们就要把相关的信息内容收集起来。”

“比如，市面上有多少款饼干，卖什么价格，销量好不好，饼干有什么口味，什么品牌，哪个工厂生产的，工厂在什么地方，再细分一点，就是要知道他们是怎么进货等等，这些都在你们的调查范围，这还只是对商家的调查。”

“对消费者调查你们可能也要做，消费者喜欢什么品牌，他们买这饼干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他们月收入多少，愿意花多少钱来买饼干，他们买饼干是自己吃，还是送礼，等等。”

“这些数据不能只问一两个人，而是要问一百个，乃至一千，一万个人，而且还要分农村H县城。”

董茂学和郭嘉平两个人听得不敢吭声了，感觉这个工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太多了。

他们心里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张谦修见两人这表情，只好开口宽宽他们的心：“我知道你们以前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说起来多，其实也容易，我会给你们一段时间去熟悉，在你们彻底熟悉之前，不管你们做得怎么样，哪怕你们一分钱没有给我赚到，我也会给你们正常发工资。”

“但是，这是有期限的，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以后，你们还不能上手，那就拿着这一个月的工资走人，以前做什么，还是回去做什么。”

董茂学和郭嘉平两个人心顿时松了下来，不管自己学不学得会，先把这一个月混了，把这一个月的工资拿了再说。

郭嘉平立刻赔笑说道：“老板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张谦修本来想给两个人编一本学习手册，奈何自己也没有销售经验和业务经验，而且编手册也麻烦。

“你们两个先出去等着，我等会带你们去买一身衣服，穿成你们这样去做销售，别人一看还以为你们是骗子。”张谦修无奈的吐槽了一句。

两个人尴尬的站起来，打招呼退了出去。

张谦修快速去安排好今天工厂的工作，然后叫上郭嘉平、董茂学两人，直奔县城城区。

张谦修带着两个人去各买了两套衣服，西装、衬衣、毛衣各两件，再配上一双皮鞋，看上去，确实是专业了许多。

现在的西服通常都比较大。

张谦修觉得有些老土，一人两套下来，花了一百块多，虽然张谦修觉得就是地摊货，但董茂学和郭嘉平却非常地满意，穿在身上，顿时感觉自己就高人一等了。

张谦修把车停好，带着两个人开始跑业务。

张谦修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先去那些小卖部试试手，张谦修先看了一下有一些什么饼干，各自买了一些，又给老板发了烟，才开始问。

这一问之下才发现，其实这些小卖部饼干的销量都不大，有的一次就进几斤，估计过年过节，有些人家里买年货都要比他进一次货多。

而且小卖部的饼干种类也比较多。

连续问了十几家，张谦修手里的饼干也买了不少，却惊讶地发现，十来种饼和面包产品，只有一种是他们工厂生产的，价格非常贵，还只有一个店在卖。

而其他的品牌，有两个是本县的私营企业的，剩下的都是外县饼干厂生产的。

张谦修以前查过自己的客户，一共也没有几个，一个是本地一个镇上的批发商，一个是县城的批发商，还有外县的批发商，最大的客户是官方部门的采购，他们每个月都会采购，当做福利发。

要不是官方的采购支撑，估计工厂早就完蛋了。

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就是，万辉饼干厂的产品单一，一共就三种产品，基本只是换了一个味道，甜的、咸的和一个果酱味的。

张谦修吃过，味道就那样，说不上好吃，但绝对也不算难吃。

再看看世面上的饼干，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花样，但也各有特色。

“走，去看看那些批发商。”张谦修问完一家店面，带着两个人上车。

张谦修在县城这么长的时间，对县城还是比较熟的，很快就找到一家副食批发商。

他们做零售，也做批发，什么东西都有。

老板见张谦修年纪不大，带着的两个人看着也没有什么气势，却是西装革履，热情的迎了出来：“老板，要买点什么？”

张谦修笑着给老板递了烟：“老板，你好！我是万辉饼干厂的。”

店老板一听，顿时没了兴趣，但张谦修递烟，还是接过，问道：“哦！有事情吗？”

张谦修问道：“你们这有我们的饼吗？”

“没有！”老板干巴巴的说道：“你们那饼不好卖，拿货还贵，没什么人买，你们不都是特供官方的吗？普通人谁吃得起那玩意啊？”

张谦修反而愣了一下：“以前我们厂是特供官方的吗？我看我们厂在本县都有批发商拿货啊。”

“那些货都是卖给冤大头的，从你们那拿了，然后包装一下，都拿去送礼了。”老板说道。

张谦修干脆和老板聊了起来，或许是张谦修说话比较客气，现在店里又没有生意，老板也没有赶人，还和张谦修唠了起来。

原来，万辉饼干厂基本不对外供货，在万辉饼干厂拿货的人基本都是打着“官方特供”的噱头在卖。

可这饼干你再怎么打噱头，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也没有几个人把你当一回事。

从老板嘴里，张谦修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些批发商和原本的工厂领导有勾搭，低价进货以后，还会给工厂领导一部分返利，作为交换条件，那就是老板会从他们那里进原料。

也就是说，除了官方采购以外，其他的批发商，几乎都是供应商随便弄了一个批发行出来，作为交易去进货的。

大概的交易流程就是：万辉从他们手里高价拿原材料，饼干做出来以后，工厂留一点点利润，再由供应商另外注册一个批发行给批走，就形成了一个闭环。

而批发商和供应商就是一批人，他们给工厂领导回扣，他们卖原料赚钱了，卖饼还要赚钱。

工厂中间产生的利润极低，还不够工厂内部腐败霍霍的，几乎可以说，生产越多，亏得就越多，所以工厂领导也没有扩展销路的想法。

大部分饼，其实并没有进入市场，而是进入了各种国营单位，他们会找关系，高价卖给各种国营单位，再给那些领导回扣。

总而言之，万辉饼干厂，做的不是市场的生意，而是一群有关系的人，在玩内部资金，薅国家羊毛。

他们用一个饼干做为“商品”，去国家公司、工厂、官方单位去薅国家的羊毛！

在这个过程中，工厂领导赚钱了，他们还有订单给上面看，我们年产多少饼；供应商赚钱了；正式员工也在工厂过得极为舒坦。

亏的是公家利益！

张谦修听得却一阵阵的心凉，他原本还以为以前工厂的领导只是贪，在工作上，不说尽心，至少还是正常经营的。

现在一了解才发现，原来都是狗屁，万辉的存在，根本就是他们这些人用来抠钱的。

了解情况以后，张谦修干脆坐了下来：“老板，贵姓啊？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我叫张谦修。”

老板和张谦修聊了这么多，也放开了，笑着说道：“什么贵不贵的，我叫万富华。”

“万老哥，现在什么样的饼干好卖啊？”张谦修问道。

其实，张谦修内心差不多已经有几个猜测，他去了那些小店，只要看这些小店商品的铺设就知道。

万富华“嘿嘿”一笑，说道：“现在的饼干不好卖，现在饼好卖。”

“饼？”张谦修疑惑的问道：“什么样的饼？”

“我给你拿两个去，等下啊！”万富华说完，转身就去找饼。

没一会，万富华拿了几个饼出来，白白的，大概有二指厚。

这种饼张谦修刚才在外面买了，很多小店都有，不过大多都是没有品牌，都是散卖的，也没有包装。

“这个卖的很好吗？”张谦修疑惑的问道。

“下面的镇上卖得好，县城的话，一般般，县城乱七八糟的都卖，下面的镇上、乡里，饼的种类要少很多。”万福说着把饼分给张张谦修三人：“其实这味道也还可以，有一些人，做好事了，也会用这种饼送礼，他们就不做糍粑了，这个饼买回去，点个花直接用。”

在本地，做好事的时候，都会用糯米做成一个个圆圆的糍粑，在中间点上一点红色的花纹，看着喜庆

张谦修他们周围的村子，一直都是坚持做糍粑，倒是少有人用饼代替的。

张谦修接过饼，吃了一口，问道：“万老板，这饼是怎么卖的？”

“我们从厂里拿，大概就是三毛五一斤，毛重！”万富华说道：“下面店里卖大概是六到八毛，一般做酒宴要用这饼，不会在镇上那些小店买，回来我们这，有这种做宴席需求的，我们五毛一斤卖的。”

张谦修心里快速计算成本，现在工厂从批发商手里拿面粉的价格大概也要三毛五，不过面粉做成饼，重量会增加，一斤面粉可能会出一斤半左右的饼，也就是说，卖掉一斤，毛利润大概是一毛七八。

就算一天卖一万金，也才赚一千七八百块。

这一千多块钱，还要管工人的工资，工厂的正常运营，工厂运营消耗的各种材料，卖一万斤饼，估计也就几百块的利润，顶天也就一千左右。

这么一算，张谦修的心都凉了半截子，还不如他那米店呢！

看来实体行业，什么时候竞争都难啊！

张谦修苦笑一声：“这饼工厂做起来也没有什么利润啊！”

“工厂出货量大啊！”万富华说道：“我去拉一次货都要几百千来斤，一斤的利润不多，我这一千多斤，他还不得多几百块啊？一天有两三个人去拉，还愁不赚钱？”

在万富华看来，几百块钱的利润已经非常可观了，现在一个人的工资才几块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