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迟到的人都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吕兵检查完毕，才语气稍缓道：“大家如果心里有疑问，也应当先遵行我的号令，然后再向我提问。而且提问前得先喊‘报告’，得到我的允可后方能讲话，……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好！现在听我的号令，凡趴下的人，手臂伸直，将身体支撑起来，双臂与肩同宽，双脚并拢、伸直，以脚尖着地。身体绷直，拉成一条绳墨……”

尽管吕兵已经讲明了所有要点，但这些士卒仍不能完成他的要求，吕兵干脆自己趴在地上做出俯卧撑的标准姿势，然后再要求士卒们按照他的姿势完成，然后他再一一检查。

待所有人做出准备姿势，他再号令道：“待我喊‘弯’，你们就弯曲手臂，注意只是手臂弯曲，身体其他部位均保持紧绷状态不许动。待手臂充分弯曲，鼻尖触碰到地面为止，然后我会再喊‘起’，这时你们再将手臂伸直，还原到起初的姿势。这种处罚名叫‘俯卧撑’，完成一弯一起两个动作后，便算做了一个俯卧撑。今日二通鼓响后到场的士卒完成20个俯卧撑，三通鼓响后到场的完成50个。”

交待完毕后，吕兵叫上几个准时到场的士卒和他一道监督。

几十个俯卧撑对吕兵来说根本就不叫事，但对这些从未尝试过此类锻炼方式的古代士卒来说就太困难了，光是纠正姿势、协调手脚就费去了大量时间，更别说那些刚刚褪去流民身份的士卒，他们干枯的手臂根本无法支撑起他们的身体……

看到此景，吕兵心里也觉得自己把数量定高了，没能考虑到古代士卒与现代健身方法间的差距。但他的号令既然已经发出，就绝无再更改的道理，再说了，既然是惩罚，惩罚重点总比惩罚过轻更能起到效果。

在迟到的士卒们趴在地上唉声叹气的同时，那些不用受罚的士卒们闲着无事，围在一旁看热闹，越看越觉得有趣，有士卒甚至也跟着学做起来。

“队头……”有士卒看得好奇，刚想开口询问，被吕兵猛地回头一凝视，再加上周围士卒的提醒，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报……告！”

吕兵收回了眼神，点头道：“讲！”

“队头，这俯卧撑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啊，而且……不像是惩罚，更像是在强身健体。”

吕兵点了点头，对这个提问很满意，顺着这个问题向众人问道：“你们可曾想过一个问题，惩罚的意图是什么？”

“我知道，惩罚其实就是杀鸡给猴看，以一儆百……”

有士卒立即回答出来了，但他才刚说出两句，被吕兵的一声厉喝打断了：“趴下！”

“队头……我说错什么了吗？”

那名士卒吓得立即趴下了，只是想不通原因。

吕兵也觉得恼火，刚才讲过的要求这么快就忘了：“与长官讲话前，要先喊‘报告’，得到允可后才能讲话。重新来一遍。”

那名士卒只能趴在地上喊道：“报告！”

“讲！”

“讲什么……”那名士卒懵了。

“讲你所认为的惩罚的意图，所在？”

那名士卒只有把他刚讲过的话再讲一遍：“惩罚是为以一儆百，让其他人看见犯错的代价，从而不敢再犯此类错误。”

吕兵认可道：“你讲得很对。作为奖赏，可以抵消之前的冒失，只需完成一个俯卧撑。”

“谢谢队头。”

那名士卒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一个俯卧撑，然后开开心心地站了起来。

吕兵再问：“还有其他人知道惩罚的意图是什么吗？”

“报告！”

“讲！”

“惩罚是为了突显长官的权威。”

“讲得非常好，作为奖赏，早餐你可以多领一个麻饼。”

回答问题就能得到奖赏，这又是这帮士卒们从来不知道的，而且这种奖赏来得也太容易了，一时之间“报告”声四起，所有人都来抢着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接下来的众多答案中，吕兵只认同了一个答案，这个答出正确答案的士卒同样可以多吃到一个麻饼。

而几个明显带有恶搞意味的答案则被吕兵施以惩罚，通通趴下做10个俯卧撑。

这样再没有人敢乱说话了，不知道的也就乖乖闭上嘴巴。

见大家再也想不出来新的答案了，吕兵才说道：“通过刚才大家的讲述，想必我们所有人都明白了‘有过必罚’的道理，惩罚是必要的，但它不是目的，纠正过错才是我和大家共同的目标，希望大家以后能严格执行军中号令，不违过，不犯错。”

“同时，过错有大小之分，分有心还是无心之过，比如今天是我们第一次集合，有人未能准时到场，还可算做无心犯的小错，因此我只略施惩戒。但如果明日还有人未能在鼓响结束后到场，依然还能算做小错吗？”

“再有，只因细末小错就施以重刑，在脸上?字，挖眼割鼻，又恰当吗？刚才大家提到了诸多惩罚的作用，却唯独少了一条，这些惩罚会给受罚人带来怎样的影响？我们刚才已经说过，过错有大小之分，惩罚只是手段而非目的，若只是无心小过，却断人改过自新之路，同样不妥。所以我今天让你们做俯卧撑，一则是惩罚过错，再则是给你们留下改过之路，让你们能够悔悟自新。三则是通过锻炼来强健你们的身体。此三者，皆因你们过错的不大，我本应如此罢了。”

“诸位，我身为队正，自会秉公裁断，努力教授你们真正的技能，而你们也应该勤加勉励，遵从号令，努力训练。望诸位与我共勉，勿忘今日之言。”

吕兵讲完，下面的士卒们一片肃穆。

吕兵看不穿他们的心思，不知道他们是否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如果有，自然是最好。但他并不指望通过三言两语就能瞬间提升他们的素质，他讲这些，无非是先礼后兵，先将道理讲清楚，方便日后的训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