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骤然绽放,绚烂夺目,不一会便停了。
冬雪飘飘,细微粘在骆清河的黑色羽绒服上,轮椅上系着一个透明会发光的气球,面色温润如玉,更衬这清冷的月色。
他转着轮椅,终于在一个昏暗的角落找到了骆初,却见她一个人蹲在那,白雪落在她身上,萧寂落寞。
“阿知?”他低低唤了一声,嗓音夹带了几分担忧。
骆初怔怔的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却,眼眶红通通的,像极了被人抛弃在街角的可怜儿。
骆清河心蓦地一紧,手轻颤地抚上那带着泪痕的脸,指腹轻轻去擦,“怎么哭了?”
他不过便是离开了一会。
骆知目光落在那系着的气球上,年少时的对话如今尚印在脑海中无法退却。
阿知听话。
你跟管家叔叔去玩,二叔就在这看着。
待会还给你买一只气球还有一串棉花糖,好不好?
骆知微红的眼眶又蓄满了泪光,原来...她的王子殿下从来没有忘记要给她一只气球。
骆清河的手沾上了新的泪水,她怎么又哭了,顿时慌乱了,“怎...”
他话未说完,便噎在了喉咙里出不来。
骆初红着眼,半起身抬手环住了面前这个她不知爱了多年的人,手紧紧地环住对方的脖颈,像是害怕他再次消失在这个游乐园里。
她其实从来就没想要过任何的棉花糖与气球,那些于她而言轻如飞絮,可若是骆清河赠予的,就比那漫天流萤要更让自己沉迷。
她笑着笑着,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滴落。
感受着怀里的娇软,骆清河有些起先有些反应不过来,心情有如过山车一般起伏,最后叹着气,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后背,“我在,没事了。”
他终究还是无法看透阿知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戴着墨镜的欧颜站在那看着这一幕,旁边的骆川拿着手机拍了两张照,顺势打开微信发送。
欧颜手里抓着一根小糖人,恨铁不成钢道,“还以为会怎么样呢,就只抱了一下。”
她现在,俨然就是没磕到糖的人民群众。
骆川见怪不怪,拿下了女朋友鼻梁上的墨镜,顺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里,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糖人上,嗓音微沉,“让我吃一口?”
欧颜眨眨眼,无辜地看着手里的迷你糖人,作为一个手残党,这可是她刚刚自己亲手做的最完美的一个,可骆川好不容易开口...
她小小挣扎了一下,把手里的糖人往骆川嘴边送了送,还不忘叮嘱着,“就只能吃小小的一口。”
骆川唇角微扬,在女朋友的注视下,张嘴咬下那不过小小的一个糖人,在欧颜震惊的目光中,嚼碎。
欧颜看了看手里只剩下一根竹签,又看着自己男朋友那张脸,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你怎么全都吃了啊...”
连一口都不给自己留!
骆川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清浅的弧度,微微低头看着她,“我嘴里还有。”
他说这话时,眼里的微光熠熠生辉,嘴边清浅的笑勾得欧颜的心跟着一起荡漾...
欧颜的小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地加速着,她强力压制着心中的疯狂悸动,咬牙切齿,“我只要我的糖。”
骆川暗道不好,没成功。
见欧颜有扭头就去的趋势,他单手扯着有些闹别扭的欧颜往自己面前带了回来,没给欧颜任何反应的时间,拉起她羽绒服宽大的帽子,低头覆上那抹欲语还休的殷红唇瓣。
欧颜瞪大了眼睛,这...这...
这明明是她想从那两个姓骆的人身上看见的场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上了?
骆川感觉到她似乎有些分神,略带惩罚地咬了一下才松开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以示自己的不悦。
欧颜“扑哧”地笑了,太可爱了!
她单手拉着面前男人的领子,踮起脚尖凑了上去...这糖,真甜啊。
...
雪下得不大,
骆初无名指上系着一颗悬浮在空中的气球,一边推着骆清河走在人影稀少的小道上。
“你怎么突然想起去买气球啊?”骆初掩下上扬的唇角,明知故问着前面的男人。
有问题,她当然知道答案,可就是想亲耳听他说出来。
骆清河微微一怔,她原来已经忘了吗...
他抿了抿唇,“想着你应当会喜欢,便买了。”
骆知笑眼弯弯,“确实喜欢,我还当这气球这辈子都是见不着了呢。”
她这么一说,骆清河也跟着笑了,像是万年冰川融化,在这寒冬也开出了花。
“原是还想买棉花糖,只是没找到。”见下雪了,他便急忙回来了。
当年没能为骆知送上约定好的气球和棉花糖,始终是他的遗憾,是他一直欠骆知的,当时,还把她吓坏了,一个人在这游乐园待到深夜...
他始终都想将当年的遗憾补缺,为骆知填平年少时那段说不上欢乐的时光。
骆知看着闪闪发光的气球,心想,这样就很好了,如果要的太多,反而会失去,不是吗?
白雪飘飘,沾上两人的发稍,花白了一片,言宣远远地跟着身后,不自觉地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他抬头望了一下天,突然感觉,有些孤独。
...
夜晚,那只气球系在房间的椅子上,静静地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微亮的光。
骆初做了一个梦,梦里,像是回到了小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骆清河。
繁花谢却的春末,她穿过大花园,看见那里有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许多的男生坐在轮椅上,手里捧着一盆还未谢却的兰花。
管家一边领着自己,一边同自己说,“小姐,那位便是你父亲的弟弟,你待会,要喊他一声二叔,听仔细了吗?”
骆知点点脑袋,小手有些无措地抓着她穿不惯的碎花裙,“听仔细了。”
这里的一切,包括管家口中的那个父亲,于她而言,都很陌生。
行至轮椅男生的后面,管家唤了一声,“二少爷。”
面前本背对着她们的男子转动着轮椅回过了身,刚下过细雨,没有刺眼的阳光,骆知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除了好看,多了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