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慕清楚,如今骆知已经露了面,等到骆清河清醒过来或是骆川上门,自己势必是无法再将骆知留在身边。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趁现在骆家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立刻离开兰城。
国内已然是不能待了...
听见季子慕在让助理安排去国外的机票,骆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眸,“你要去国外?”
季子慕对骆知的话进行完整补充,“是我们,一起去国外。”
骆知想也不想的就拒绝,“我不要。”
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他想的不是和自己解释,也不是宽慰自己,而是要带着自己躲到国外去。
单单就是这一个举动,足以可见他有多慌乱,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季子慕看着她,慌乱多过于无奈,他真的不想也不能失去她了,“你忘记你答应我什么了?”
“你能不能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听话,让我少操点心?”
说着,他唇色苍白,掩唇轻咳了两声。
骆知身子一顿,转过头去,没再说话。
心里嘀咕了一句:可你也从来没把我当成小孩。
前排开车的助理心中叹气,留不住的人即便再怎么努力,也是留不住的,可是大少爷永远不明白这一点。
如果当年,他能对骆小姐少些算计与真诚,或许,也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场面。
或许,骆小姐便能真的安稳地履行约定留在大少爷身边。
因为塞车,车子开往机场的速度缓慢。
车内安静,再无交流。
骆知看向车窗外,这时她才发现,有很多现在走过的路,在脑子里好像走过了无数遍。
她想起刚才那个又是吐血,又是晕倒的男人,模模糊糊的,好像慢慢和梦中的那个人捧着兰花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渐渐重叠。
一想到那个人,她的心就揪得一阵发疼。
难受。
时刻注意着骆知得季子慕发现了异样,却选择漠视,他唇瓣紧抿,就知道让骆知见到了骆清河,一定不会有好事。
骆知心中有了自己的决定,她看向车镜,透过车镜看着扭过头看向窗外的季子慕,心里暗暗说了一句对不起。
抱歉,我一定要弄清自己到底是谁。
她并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活着,像个傻子一样,每天睡觉前,还要担忧自己会不会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骆知暗自发誓,只要等她弄清了自己的身份,季子慕没有伤害过她,哪怕他真的一直骗自己,自己也一定回来找他。
与此同时,收到言宣通知的骆川迅速让情报网锁定了季子慕的行踪,匆匆从公司离开赶往不断移动的坐标位置。
“大少爷,他们这个方向过去,是机场啊?”
后来的骆川面色微冷,季子慕,我骆川的妹妹,你休想再带走。
...
季子慕对骆知的看管显然更严了,力求每时每刻都保证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可机场人山人海,他越是害怕什么,事情也就越会加速发生。
骆知趁着他在打电话之际,绕到后面,悄悄往旁边挪...
这时,季子慕的助理看见了,与正要逃跑的骆知四目相对。
骆知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发现了。
可几秒过去了,那个助理就好像没有看见自己的举止一般,反而在和另一个保镖搭话。
骆知见状,迅速撒开腿跑了!
余光瞥见骆知远去的身影,助理眸光渐深,希望在她在找到想要的答案之后,会自愿回到大少爷身边。
骆知很清楚,要不了一两分钟,季子慕就会发现自己跑了且迅速追来,所以她片刻也不能停下脚步,不停地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喘不过来气了,也没有停下脚步。
小短腿哒哒地跑,直到她一个眨眼没看路...
“啊...”一不小心,小骆初就撞上了一堵肉墙,跌坐在地上。
骆知按着额头仰起脑袋看去,一个很高,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浅薄的唇瓣,看起来有些急,像是要去办什么重要得事,手臂上还拎着一件黑色西装,成熟的气质浑然天成。
骆川眉头微蹙,垂眸看着方才撞上自己腿的东西,待看清那一小团的模样,喜悦之色直达眼底,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地上的骆知抱了起来,“摔疼了?”
他声音急促,掩盖不住那股子的狂喜与激动。
骆知莫名有种心安,摇摇脑袋,“你是谁?”
骆清河在来之前,就已经听言宣说过了,可突然面对这么一句问话,心还是蓦地一沉。
面前的妹妹,除了脸色不太好,其他一切还算正常,若是季子慕有虐待的行为,他定然饶不了。
骆知的小肉手轻轻拽了拽骆川肩膀处的袖子,白嫩嫩的两个小酒窝圆呼呼的,“你是谁?”
这奶声奶气的一声问话,让骆川会想起了小的时候,骆知刚来骆宅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自己时,那会,她就站在骆清河身边,怯生生地问自己这么一句。
骆川眸光似有水光,脸上的严肃地表情散去,心软,声音罕见的温和,“阿知,我是你大哥,不记得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的人,却像是有经年之久的熟悉,忍不住想要去亲近与依赖。
骆知信了,小脑袋蹭了蹭骆川的肩膀,“不记得,但是我信你。”
骆川满眼温柔,安抚着怀里的妹妹,“没事,以后会想起来的...”
“大少爷,季少往这边来了。”助理提醒道。
骆知身子一僵,糟糕,被追上了。
注意到骆知的反应,骆川揉了揉那柔软的长发,安抚道,“别怕,大哥在,谁也带不走你。”
收敛起面上的笑意,他看向那边快步而来的季子慕。
这几年,骆氏和季氏明争暗斗,和季子慕争了不下十个回合,每回都没有走到最后撕破脸皮的那一步,更因为妹妹的失踪,骆清河无心与季氏相争。
可现在,却发现失踪的妹妹竟然一直都被季子慕藏了起来,这一点,让骆川之前的所有隐忍悉数迸发。
而迸发的结果,便是在他看见季子慕的那一刻,即便多年的修养压制住了他打人的冲动,却压制不住他想对季子慕破口大骂
“没想到季家大少竟是个人贩子,连我骆家的人都敢拐带”
“诺大的兰城,想来是容不下您这樽大佛!”
可显然,从未骂过人的骆川,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骂人的词汇,怒气在胸腔中积蓄,可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段话。
实在是憋屈。
旁边的助理都想冲上去替自家大少爷骂人,可对方是季子慕,他不敢。
骆知眨眨眼,这个大哥,好像有点...厉害。
她明明都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怒气,可偏偏还能忍到这种程度。
季子慕抿唇,目光落在被骆川抱着的骆知身上。
每次到关键时刻,她总是能给自己创造出麻烦,好让自己无法顺利将她带走。
对于骆清河,季子慕可以毫无顾忌地针对,可骆川不行,骆川是骆知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骆先生,我想同你私下聊聊,方便?”
季子慕态度很好,丝毫不像面对骆清河那般剑拔弩张,骆川想顺利把骆知带回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人去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店,看着骆知被双方助理看着,哪里都去不了,这才开始了谈话。
“季子慕,你不要告诉我,你三年前把我妹妹带走藏起来,弄成今天这副模样,是为了她好。”
骆川直来直去,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季子慕的话堵回了肚子里。
思虑再三,他换了一种切入方式。
“你知道骆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几岁小孩的模样吗?”
季子慕确信,以骆知的性格,她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造成自己身体状况的原因。
而就如季子慕所猜测的一样,骆川三年前没有逼问骆知,而三年过去了,他依旧对此一无所知。
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安感,这个原因,大抵会让他难以接受,可他仍然没有阻止季子慕说下去
“为什么?”
季子慕唇角微勾,“因为骆清河。”
骆川面色微变,当即起身准备离开,他很清楚,季子慕是想挑拨骆家和骆清河之间的关系,接下来的话,他自然是不会再继续听下去。
哪怕是事情真的与骆清河有关,那也不该是由季子慕说出来。
可季子慕一把拉住了他,不顾骆川的意愿,“四年前,以骆清河的身体状况,常规的治疗根本无用,那时候的状况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清楚。”
“可就在三年前,骆知回来了,骆清河的身体情况一天一天在变好,直到后来还做了手术...”
“为什么骆清河的身体一天一天变好,而你的妹妹骆知的身体状况却一日比一日糟糕...这些,难道你这个当哥哥的,从来没有想过原因?”
季子慕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刃,无情地将那层掩盖住真相的幕布撕裂,那些曾经刻意被掩盖的真相“哗啦”一下,呈现在众人面前。
骆川背脊紧绷,双眼在那一瞬间变得赤红,他拳头紧握。
哪怕是心里明确知道眼前地季子慕所说的话都是为了离间骆清河和骆家的关系,可他还是没办法坦然面对这些话。
因为季子慕所说的一切,都是他三年前曾经确切在怀疑过的。
那么多名医,十几年都诊治无果,为什么骆知回来后,原本的死水就好像活了起来,直到最后甚至还有根治的治疗方案。
自己的妹妹那么爱骆清河,又怎么可能在明知骆清河即将被治好的时候,还留信离开...除非,她除了什么状况,而不想让大家担心,更不想骆清河为她而内疚...
这种种的设想,最后都指向了一个答案真相。
季子慕:“骆知为了治骆清河,研制了几年的药剂,没有能够同等身体条件的人试药,她就自己亲身试药了几年...”
“她现在的状况,就是那几年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药剂带来的后遗症。”
“三年前,我把她带回去治疗,为了保她安全,只能用药物让她维持在现在的状态,这种药会对她的大脑产生损害,影响记忆与反应力,这也就是她现在什么也记不得的原因。”
“一旦停了药,过一段时间,她就会重新恢复原本的状态,但相同,她的身体会像之前那样,一天比一天糟糕,最后的后果,相信不需要我说,你也能猜到。”
骆川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跳,“就算你所言是真,可你带走骆知,却没有给我们骆家留下只言片语,甚至藏了她三年,这一点,你要做何解释?”
季子慕说的好听,救骆知,大可将她送回骆家,可他没有,甚至在被发现后还试图带骆知再次离开,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季子慕一怔,解释?
他轻笑一声,“只有我能救她,她待在我身边,是最安全且正确的选择。”
“你若是现在想将骆知带回去,以后发生什么,可不是这兰城的医疗条件能控制的。”
咖啡厅环境并不嘈杂,骆川能够很清楚的听见季子慕所说的每一句话,包括看见每一个表情。
他在威胁自己,一旦自己把骆知带走,他就不会再提供骆知服用的药物,到时候骆知一旦出事,谁也救不了。
卑鄙。
不远处,骆知一边小口小口喝着果汁,一边看着那边谈判的两人。
两人看起来好像还有说有笑得,行为举止谦逊有礼,可周身那股子暗暗相争的气势,却将两人之间的那股子水火不容表现得淋漓尽致。
显然,谈话并不成功。
骆川从钱包中抽出两张纸币压在杯子下,“家妹这三年得吃穿用度有劳季少统计后送到骆氏。”
“我骆川的妹妹,自己养。”
季子慕抿唇淡笑,没有再阻扰他离开。
骆川将西装外套递给旁边的助理,朝骆知伸出宽大厚实的手掌,唇边笑容清浅温润,“阿知,哥哥带你回家。”
骆知眨眨眼,目光转向那边,手执杯子,慢条斯理喝着咖啡的季子慕,看上去没打算阻止...他就这样让自己走了?
折腾了这么久,真的这么简单就能走了?
太不可思议了。
骆知伸手,肉肉的小手轻轻地放在骆川的掌心,咧嘴笑,圆乎乎的小梨涡一如从前,“嗯。”
骆川顺势抱着骆知离开。
透过玻璃橱窗,骆知清晰看见,咖啡店里,季子慕脸色苍白地轻咳了几下,与骆知对对视时,他惨淡一笑,似安抚。
骆知紧紧攥着小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