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三弟啊!看来你真的是不懂。”
尉迟睿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凉凉道:“先不说你能否镇守边关,单单是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父皇都不会让你去镇守边关,毕竟你不是大哥,大哥自幼习武,由父亲亲自教导,如此,方才能去镇守一方,如你这般,呵呵……”
尉迟睿上下打量尉迟哲一眼,讥诮一笑,便说明一切。
若论能力,尉迟哲有什么能力?顶多算是个书呆子,不懂武功,不懂朝政,无甚大用,唯一可取的就是温顺如小鹿,讨了太后和皇上的喜欢。
当然,也是这份喜欢,让他拥有了争夺储君的资本。若是尉迟哲如他一般没有母妃,没有宠爱,也没有外戚,就他这幅样子,哪儿有争夺的资本?!
尉迟睿眸光转冷,心下却是嫉妒的发狂!
若是他有尉迟哲这得天独厚的优势,这长宁的太子之位,早就是他的了,哪儿有别人的机会!
只可惜,这尉迟哲蠢笨懦弱,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扶不起,这才有了自己的机会。
……
公孙雪回到寮房后,便开始抄写经文,却不成想刚抄写了一半儿,便有小和尚过来,说是住持请她过去一趟。
公孙雪闻言觉得奇怪,同小和尚打听:“不知道主持师傅寻我有何事?”
“公孙小姐去了便知道了。”小和尚并不多说,只笑着施了一礼,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见状,公孙雪也不在多问,交代公孙瑀好好呆在寮房后,便跟着小和尚出了园子。
自出了香客住的菡萏院后,便跟着小和尚一路往前走,兜兜转转,环环绕绕,约莫一餐饭的功夫,两人走进了一片竹林。
竹林中,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曲径,公孙雪见小和尚一言不发的走在前头,便默不作声的跟在后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公孙雪便瞧见一个拱形的木桥,那木桥之下,是一个东西走向的小池塘,里面溪流淙淙,想必是一条活水的溪流。
公孙雪寻思着觉得这溪流多半是从山上流下的水,其中一汪水流到了这里,再从这里流到山脚下,与原先的溪流混合。
在木桥的北面,是几间漂亮的木屋,中间是个大大的堂屋,左右各一间偏方,东西又有两个厢房。
木屋的台阶高高的,距离地面有两尺高,可惜木板之下无水,不然等到夏季坐在台阶上光着脚嬉水玩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公孙雪到了木屋前。
“公孙小姐,就是这里了,您自己进去便是。”
小和尚在木屋前停下脚步,对着公孙雪施了一礼说道。
“多谢。”公孙雪还了一礼,这才抬脚便上了台阶。
木屋的门大开着,正对着房门的地方放着一个青鹤瓷九转香炉,里面此时还燃着香,公孙雪双手合十,恭敬的拜了一拜,这才神情虔诚的抬脚迈进门槛。
若说她前世,对鬼神并无太过敬畏,可重生一次,她心中对鬼神一说,便格外敬畏。
不说别的,毕竟,她就是从未来之处归来的魂魄。
屋内安静的很,有着浓郁的檀香味儿,像是带有魔力一般,公孙雪在踏进来的瞬间,心情超乎意外的平静,整个儿人像是一汪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水。
平静,无波。
干净,纯澈。
一偏头,公孙雪便瞧见西侧屋子里摆着诺达的弥勒佛像,弥勒佛笑的眉眼弯弯,慈祥而和蔼。
在弥勒佛的面前,一个身穿僧袍的老师傅跪坐在蒲团上,似是在打坐,也似是在念经。
他背对着公孙雪,以至于公孙雪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做什么。
公孙雪沉默了片刻,便在老和尚身后的蒲团上跪坐下来,对着弥勒佛拜了一拜。
拜过弥勒佛,方才抬起头来,对着前面的老和尚道:“信女公孙雪,拜见大师。”
她话落,低垂着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可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回应,就在她怀疑这老和尚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便听见一声冗长的叹息。
随即便是一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老合上声音沧桑而空灵,像是跨过山川河流,风雨雷电,又看过人事种种,带着看破一切的淡然,又带着些许叹息,以及些许期盼。他缓缓地,慢慢地,用行动告诉你,前尘往事,未来所遇,我都帮你看过了一般。
公孙雪的心跳,顿时跳漏了几拍,她错愕的抬眸,惊讶的看着老和尚的背影。
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便唤道:“智和大师……”
声音落下的刹那,公孙雪眼眶顿时红了个彻底。
“哎……”
智和大师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
已然高龄的智和大师,眉毛都已经花白,脸上也有了许多褶皱,可正因为此,使得他整个人像极了从天上来的佛祖神明,只为了普度这世间芸芸众生。
“大师……”
虽是初见,可望着智和大师那双睿智又悲悯的眼眸,公孙雪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心下所有悲伤,所有沉痛,都在一瞬间翻江倒海的涌来,眼泪更是断线珍珠一般落下来。
“大师……求大师为信女指点迷津。”公孙雪泪如雨下,俯首行礼,可因为心中那巨大的悲伤沉痛,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看她这般,智和大师又是长叹了一口气。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己,寂灭为乐。你既是缘分如此,那便是你的命数。”
命数么?
是她命里堪有此劫?还是她明里有劫后余生呢?
公孙雪在寮房里出神了许久,都没能想明白。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幸运,重生后第一次来普度寺,就赶上智和大师在这里,还被智和大师请了过去。
她前世一直听人说智和大师是何等的高僧,心下曾有过几多想法,却不成想智和大师一眼就看穿了她是归来之人。
只是,智和大师说的话太过玄妙,她根本听不明白。
除却劝她放下仇恨重新开始的那些话,剩下的她都不甚明白。
她也不是放不下仇恨,她只是不想做待宰的羔羊,她不想便任人宰割。
若是她只想复仇,那以她的武功大可以直接杀了尉迟睿和唐晚凝,可她知道杀了他们没有用。
老皇帝还在,太后也还在,这尉迟家的皇位更是在。
只要他们在,那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是第四个尉迟睿和唐晚凝。
说白了,忌惮他们存在的是老皇帝,是整个儿皇室,单单去杀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是无济于事的。
她不是不想报仇,可比报仇更重要的是活着,是让家人和无辜的将士都活着。
可她要如何做,才能保住这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