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日子不分白天黑夜，国庆以后的时间一闪而逝。

直到裹上厚厚的棉衣，望着外边被北风吹落的树叶，才会让人产生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冬天已经来了。

黄酩辞又成了起床困难户，徐英每天喊她起床都要花上不少时间，每次都要拿隔壁那个自己定闹钟起床洗漱的比较一番。

好不容易熬到了寒假，徐英难得没有对她睡懒觉的事情多加干涉，就算偶尔提及也是相当克制。和往年一样，一到过年前，夫妻两人就特别的忙，好在有方知晓在，倒让两人放心了不少。

白天睡多了，黄酩辞晚上刷了几套试卷，第二天就更加难起床了。方知晓打电话关机，在门口把房门敲的震天响也不见她出来，无奈的站在门口扶额。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黄酩辞才懒洋洋的开门，眼睛半眯：“吵什么吵，不是说好不要叫我吃早饭的吗？”

“还早饭呢，大小姐。”方知晓无奈，“中饭时间都过了，你再不起床，你爸妈都要回来了。哎，我就纳闷了，你这样不吃早饭中饭的，肚子不饿啊。”

黄酩辞揉揉眼睛：“还好，你要不吵醒我估计是不饿的，现在饿了。”她转身去卫生间洗漱，方知晓不见外的跟了进去，不过他进的是她的书房。

房间内没开空调，温度有点低。黄酩辞晚上睡觉的时候是一定要关空调的，睡前的那点温度早早就消散无踪了。

卫生间里响起断断续续的水声，方知晓仔细检查了一遍她昨晚刷的试卷，顺带把错题给备注出来。等黄酩辞刷牙洗脸出来的时候，他在书房已经不想挪窝了。

毕竟男女有别，黄酩辞平日在家都是穿得整整齐齐的，唯独到了冬日里，只要不出门，在家一整天都穿着睡衣，毛绒绒的跟只肥猫一般。所以她现在也不换衣服，随口问：“你中午做了什么，楼下有什么吃的？”

方知晓坐在椅子上抱胸望着她：“我就早上出去吃了个早饭，一个人没心思。我现在也饿，一起出去？”

他说的是问句，但神情好像早就预料了黄酩辞会答应一般。

果然，黄酩辞眉头皱了起来：“出去？还要换衣服啊？”这个寒假她犯懒，已经两三天没出门了。

“这天气，我给你打包回来都冷了，你还吃个什么劲？”

黄酩辞考虑了一会，在换衣服出去和美食之间最终选择了美食。

“那出去吧，你等我一会。”

“嗯。”方知晓站起来走出她的房间，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一时没克制手贱扯了她的睡衣上的圆球，然后被她一脚给踢了出去。

大冬日的两人也没什么兴致跑多远，就在小区外边随便找了一家吃了碗面。等两人出门的时候，齐齐怔住了。

原本晴朗冰冷的天空不知为何阴沉起来，空中飘落的雨丝不大不小，但目测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啊。”方知晓自言自语，想着自己如果把衣服给她遮盖，她会有几成几率会接受。

估计一成都没有！

果然，黄酩辞偏了一下脑袋：“走哇，不就淋下雨嘛。”她的外套上围着一圈毛领子，平日里省了她戴围巾，不过现在没有帽子连脑袋都遮不了。

方知晓想要拉住她，慢了一步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冲入了雨中。他的衣服上倒有帽子，不过望着雨中的奔跑的少女，也冲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等两人到家的时候都淋了个湿透。黄酩辞冻得打哆嗦，脖子上的毛领湿成一片一片的，当然方知晓也好不到哪儿去。

黄酩辞冻的也没心思去关注后面的人，不穿拖鞋穿着袜子就往楼上跑。

方知晓用纸巾擦了一下头上脸上的雨水，把一楼的空调打开。他并不着急上楼，反而走进厨房，烧开热水煮了一锅姜茶。

他端着姜茶上楼，黄酩辞刚好从房间出来，见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样子忍不住皱眉：“你怎么还不去，小心感冒。”

“我是男生，哪有那么脆弱。”方知晓把滚烫的姜茶递给她，“你都湿了，我衣服防雨，也没淋到多少。”

黄酩辞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接过姜茶的时候手指碰到他的手腕，触手冰冷。

“赶紧去洗澡，你要是感冒了我妈还要跟我急。”她推了他一把，“你喝了吗？”

方知晓点点头：“喝了。”

“哦。”黄酩辞点了一下头，低头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姜茶，一不小心就被烫的只吸气。见面前的人还没走，她以后的看他：“怎么了？卫生间的热水器坏了？”

方知晓犹豫了一下：“没……”

“那有什么问题？”

见黄酩辞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方知晓表面淡定，实际心里乱的跟走迷宫一样：“小辞，你房间里有浴缸吧？”

“嗯。”黄酩辞点头，恍然大悟，“你该不会要泡澡吧？”

方知晓目光有点飘：“这两天有点累，想放松一下。”

黄酩辞侧身让他：“那你去吧，不过那浴缸我都好几年都没用了，你自己洗洗再用吧。”不过方知晓刚要进去的时候，她又拦住他，跑进去把自己的衣服卷成一团抱了出来。

听她跑步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方知晓脸上闪过激动的神色，在原地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才郑重的进入她的房间。

黄酩辞的独立卫生间和她的房间一样，收拾的一丝不苟，就连沐浴露和洗发露的朝向都一模一样。室内还氤氲着尚未散去的雾气，带着清浅的松木香气……方知晓并不急着放水，脸上的神色渐渐有了些变化。

她的味道……

黄酩辞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后溜溜达达的跑到了一楼，空调的温度刚好。她的手机和试卷都在楼上，干脆开了电视抱着一包薯片咯吱咯吱的边吃边看。

“怎么这么慢？”

黄酩辞把茶几上的瓜子壳扫到垃圾桶里，她刚才在楼下吃了一包薯片，小半包瓜子，都看了快一个半小时的电视了。

不知是不是泡澡泡久了，方知晓的脸色有些绯红，看上去竟有些艳丽。

他的目光不敢直视黄酩辞，好在她也没在意，不过随便问了一句。

晚上，方知晓到黄酩辞的书房，跟她一起做题。

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事情，然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知晓频频走神，惹的黄酩辞好奇不已。

大年前的时光和往年一样，对方知晓来说总归是不太愉快的。好在这几年都这么过来了，他要求不多，对方润早就不抱希望，默默的应付着吃了几顿饭，其他时间总是拿着试卷和黄酩辞在一起。

一眨眼高三最后一学期就开学了，似乎和往年一样，又似乎不一样。

所有人都关注着时间，所有人似乎又忘记了时间。从一月到二月三月，清明，也不过是瞬息之间。

清明节全校放假，高三也不例外。

高剑宣布放假的时候下面的学生并没有兴奋的神色，仰着木木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害的他担心自己的学生是不是学傻了。

新城祭祖都是在清明节正日之前，所以清明节就不需要出门了。

黄酩辞睡了个大懒觉，临近中午才被徐英的连环电话给叫醒，洗漱完下楼的时候还揉着眼睛不怎么清醒。

饭菜都上桌了，徐英忍不住絮叨：“你看看你，这都请你吃饭都不来，是不是要我给你送上去。你就不能跟知晓学学，这都快高考了，一点都没有紧迫感……”

黄酩辞吐了一下舌头：“得了，天天都这么说，你就不能换个新词。”

方知晓把碗筷端出来，朝黄酩辞笑了笑，静静的听着母女两人争论。

饭后，徐英和黄继奇出去了一趟，黄酩辞把试卷拿出来做，做了两套以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犯困？”方知晓好奇，“你昨晚熬夜看小说了？”

“没有，春困。”

黄酩辞又打了一个哈欠，擦了一下眼中沁出的泪水，收起桌上的试卷：“我不做了，先去睡一觉，要是我妈回来了打电话给我。”

见黄酩辞上楼去了，方知晓在一楼转了一会笔也没心思做试卷了，收拾了一下上楼去了。把作业放好，他尝试着敲了一下旁边的房门。

“进。”

黄酩辞在书房收拾书包，也不知道什么触发了她的强迫症神经，一边捂着嘴打哈欠一边收拾。

方知晓看着直乐：“你不是困了吗？怎么还在收拾，等会该不要睡了。”

“随便吧。”黄酩辞把课本和错题集放好，还顺手翻了一下……一张浅蓝色的双折纸从里面飘了出来，慢慢的掉到了地上。

方知晓眼神微闪，走过去捡了起来。

“什么东西？”黄酩辞有些疑惑的打开，目光突然有些发怔。

方知晓在旁边，清清楚楚的瞧见上面的几行洋洋洒洒的情诗，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

“电话、短信、当面……都可以，说真的，这情书我还是第一次收到。”黄酩辞对这蓝色的情书还挺有兴趣，“高二三班，陈尧。这字写得，还挺好看的。”情书的落款除了班级姓名，还有电话QQ，备注写得很详细，自我介绍诚意满满。

如果换成高一高二的时候，黄酩辞不介意来一段姐弟恋。可惜，她现在临近高考，每天除了做题还是做题，平时最缺的是睡眠而不是男朋友。她把信纸重新折好，转身拿了本小说夹在里面。

方知晓脸色略沉，看着她的动作：“你不扔掉，还收起来？”

“好歹都是别人的心意。”黄酩辞不以为然，她是真不当回事，“字挺好看的，改天有机会认识一下也不错。放心，我不会没分寸的，高考重要多了。哎，你别和我妈说，她嘴碎。”

方知晓的眼中氤氲着暴风雨，手指紧紧抓着桌子才克制住自己暴怒的心情。

他忍，他必须忍，高考更重要，都忍那么久了，不能功亏一篑。这几年她招花惹草的，也没见消停，既然当初忍了，那就再忍几个月，到时候再收拾她。

黄酩辞把东西整理好，刚要说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去拿那封信。

“陈尧，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她挑了一下眉，抬头问方知晓，“是去年在市里得奖的那个吗？”

“我哪知道？”

黄酩辞一时没听出方知晓的语气有什么不好，脸上浮现出笑意：“哎，之前我和洛川说过，很帅的……唔……靠——”

桌子刚整理好的书本又被弄乱了，就连笔筒也被扫到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方知晓手捂着胸口，眉眼间满是戾气，恨恨的盯着黄酩辞。

黄酩辞手捂着嘴唇，原本是气愤的。她刚刚不过说了两句话突然被方知晓强吻，然后她就一拳揍了过去……就算她没控制力道，这件事情不对的是对方，结果被方知晓凶狠的眼神盯着，她突然有点胆怯。

方知晓对她……这什么事，要命了！

两人静静的瞪着对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小辞，你可以告诉阿姨。”

良久，方知晓突然说道：“我现在就走。”

“啊？”黄酩辞一脸懵，怔怔的看着他走出自己房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哎，你去哪儿？”

方知晓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神色一暗：“我本来不是你家的人。”他只是暂时寄住在这里而已。

黄酩辞脑袋都要炸了，这明明是他不对，现在他这样先声夺人反倒让她被动了。离开她家，方知晓还能去哪儿，难道回方家……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哎，咱俩能不能好好说话，这都快高考了，你别跟我来闹这么一出。”黄酩辞面对着墙壁，也不敢看方知晓，“大哥你也就是一时冲动，我不会跟我妈说的。”

方知晓眼光瞟过她圆滚滚的后脑勺，慢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