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客栈后，孙澄便在街上四处游荡，去找了好多家铺子，掌柜都以孙澄身子纤细干不了重活为由推辞了。

入夜，孙澄身上身无分文，住不了客栈，走到一处灯红酒绿的楼前，门前的牌匾上镶着三个金色大字“簪花楼”，往楼里看去，男男女女在里面说说笑笑。

“这是个什么铺子？看里面许多女子，应是招女工的吧？”想着，孙澄便踏进了门里。

“哟？怎么来了个女子？咱们这可不接女客！”楼里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醉醺醺地拿着酒壶边喝边看着孙澄。

孙澄以为那人是掌柜，便委屈道：“我想寻份差事，可四处都不收我。”

只见一身着艳丽，佩戴许多金银首饰，年近三十的女人从人群深处走来：“姑娘可是想寻份好差事？别处不收你，我绣春娘收你。”

“真的？”孙澄忙问。

“只是我这里要签卖身契，至少三年，而且你得对我唯命是从。”

“好，我愿意！”

语落，绣春娘便拉起孙澄的手，往花楼深处走去。

“唉，乡下来的丫头，什么都不懂就要签卖身契，又要到新人争春的时候了......”衣着暴露的女子继续拿着酒壶喝酒。

花楼深处，有一处灯火通明的小院子，名为“清水阁”，此处与外面的花楼相比，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幽静典雅，清水潺潺，果香四溢。

“丫头，在上面按个手印。”

春娘拿来一张纸，拍在孙澄面前。

孙澄拿起纸张，细看一番，道：“不是说三年吗？上面怎么写六年？”

“丫头还识字，弹琴、小曲和跳舞会不会？”

“都会一些。”孙澄点点头。

“那便好说了，看你模样也就十六七岁，还有大把的青春，六年，不算什么。”春娘风轻云淡地说着。

见孙澄不言语，春娘便换了副温柔的模样，又道：“姑娘别担心，在我这保证你锦衣玉食，六年后还能够攒下积蓄。反正近日天凉了，姑娘再出去也找不到去处歇脚，不如先在我这清水阁休息一晚，也好考虑考虑这份差事。”

孙澄初次来到京城，虽说从前在家里被钱氏欺负，可总也没经历过太大的风波，竟以为绣春娘是真心想帮她，便真应着绣春娘在此处歇息一晚。

深夜，趁孙澄熟睡之时，绣春娘带着个小丫鬟偷偷摸摸潜近了孙澄的床边，从衣袖里翻出一张纸和一盒印泥。

小丫鬟轻轻翻开被角，缓缓拿出孙澄纤细的玉手，轻轻在印泥上戳了一下，随后悄悄按在了绣春娘拿着的卖身契上。

一气呵成，两人垫着脚尖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孙澄看着手指上面隐约泛着微红，以为是月事来了，慌张查看，并没有什么，心大的孙澄也没再往别处想。

方才换好衣裳，绣春娘推门而入。

“哎呦我的好姑娘，可别再穿这件衣裳了，像块破抹布一样。”绣春娘拉着孙澄的衣袖，向门外候着的几人招呼道：“快把给姑娘准备的新衣裳和首饰拿来。”

只见门口的两个丫鬟，一个抱着一大摞上好丝绸制成的衣裳，另一个抱着一个檀香木盒，里面大约是首饰。

孙澄见状十分惶恐：“使不得，使不得，我昨夜认真考虑了，六年太久了我还是走吧。”

“姑娘已经签了卖身契，要往哪里去？”绣春娘佯装惊讶。

“我没有啊？”

说着，绣春娘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纸，是孙澄的卖身契，上面印着孙澄的手印。

孙澄才想起起床时看见手指上的微红，原来自己是被骗了。

“姑娘既是留下了，我便以为你是同意了，想着省姑娘一笔麻烦，便在夜里按了你的手印。”

孙澄不语，绣春娘叫丫鬟把东西放下，让她们离开了。

“你也出去。”孙澄厉声道。

“看来姑娘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那我就给姑娘一些时间。”

说罢，绣春娘离开了。

孙澄闭紧房门，自己静静发着呆。

黄昏。

在屋子里坐了一天的孙澄，肚子饿的咕咕叫。

此时，敲门声响起。

“谁啊？”

“我是晴儿，春娘派来服侍您的。”

“你走，我不想见你们。”

“姑娘别着急赶我，春娘想着姑娘一天没吃饭，现在应该饿了，就让我给你带了饭菜。”

隔着门窗，一阵饭菜香味飘到了孙澄的鼻子里，她已经有点心软了。

晴儿又道：“姑娘先开门，吃了晚饭再赌气也不迟。”

孙澄抿了抿嘴唇，还是没忍住，给晴儿开了门。

“这么丰盛？”

一开门，孙澄着实被眼前的饭菜惊到了，自打母亲去世，她很少能见到这些大鱼大肉了。

晴儿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孙澄看的直咽口水。

“姑娘一定饿急了，快点吃吧。”晴儿笑道。

孙澄摆出一脸不情愿，心里却乐开了花：“那我不客气了。”

“姑娘不如顺从了春娘，虽然咱们这是青楼......”

闻言，孙澄险些将口中的鸡腿吐出来，惊诧道：“青楼？这怎么好？我是良人啊，我不能做这种下贱事。”

“姑娘不知道这是青楼？我们楼前写的清楚呀，簪花楼。”

“我我我，我要走。”

说着，孙澄起了身。

晴儿拉住孙澄，劝道：“姑娘别急，既然春娘把姑娘带到清水阁，就没想让姑娘做那些事情。”

看着晴儿目光真挚，孙澄不自觉坐了下来。

“清水阁里从来只住一位姑娘，必须是长相俊美，多才多艺的。京城里常有一些富家公子，想寻红颜知己，花钱大手大脚，他们看不上簪花楼里的下贱胚子，春娘又想挣这份钱，就建了个清水阁。”

“红颜知己做什么？”

“就是陪那些富家公子说说闲话，给他们唱唱小曲，跳个舞，价钱都是按时辰算的。若是有和姑娘两情相悦的，便会给姑娘赎身。”

孙澄眼巴巴看着晴儿，似乎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在姑娘来之前清水阁里是还是有人的，只不过三个月前有公子替她赎身了。”

“那她在这里待了多久？”孙澄问。

“半年左右。”

“那她一定美的像天仙吧。”

此时，绣春娘走了进来：“比起姑娘是稍有逊色。”她坐在孙澄面前，心里有十分把握说服孙澄：“我绣春娘一般不使这种下作手段，只是昨日见姑娘容颜过于动人，怕你跑了才出此下策。”

孙澄默默低下头，不敢出声。

绣春娘见状底气十足道：“只要你肯留下，我绣春娘保证在这京城里，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每逢初一十五你还能出去逛街，但是必须有晴儿陪着。”

孙澄怯怯道：“那，你容我再考虑一夜。”

从孙澄的表情里，绣春娘看出她已经动心，这一夜，也只不过是做做心理准备。

“那明日请姑娘早些起床，张公子已经预备了。”

“哎？我还没说我同意呢！”

孙澄起身反驳，绣春娘不理睬，自顾自的扭着腰离开了。

“姑娘快快吃饭吧，以后就由我服侍你了。”晴儿边说着，边给孙澄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