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翼长街，一群人在一个棚子下乌泱泱地围着。

棚子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在给一群人发放米粥和馒头。

孙澄途经此处，看着一群人好不热闹，便想上前去凑热闹。

“姑娘还是别去了，这是黎太师夫妇在施济穷人呢。”晴儿拦着孙澄，解释道。

“黎太师夫妇？他们为何要这样？”孙澄问。

“黎太师家唯一的女儿在十年前的今天被人绑走了，至今下落不明，自那以后，他们便在每年今日施济那些穷苦百姓，为的是祈祷上苍能保佑女儿平安归来。”晴儿解释道。

两人兜兜转转地走了好多地方，一路上孙澄止不住地东张西望。

转了许久，晴儿埋怨：“春娘给姑娘放假，姑娘全拿来偶遇叶公子了。”

“胡说。”孙澄虽然反驳，但眼睛还在不自觉地张望。

“那姑娘都从十里街铺转到东翼长街了，什么都没买，什么都没看。”

“我，我那是吃多了想消消食。”

“姑娘就嘴硬吧，姑娘也是的，明日叶公子就来给你赎身了，怎么就这么急不可耐呢？”

晴儿不懂此时孙澄的心情有多复杂。

孙澄停下步子，内心的担忧冲散了她清澈瞳孔中的坚强，“其实，我很怕他凑不齐银子，就不来赎我了。”

时间很快地，来到了叶知秋与绣春娘约定的第五天。

那天天很长，孙澄没有接客，她坐在院子里等啊等，等到正午太阳等到晒着她的额头，等到黄昏太阳沉落山间。

孙澄的衣裳湿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流泪了。

起风了，绣春娘抱着厚厚的披风，从身后给孙澄披上。

院子里的烛火随着风的方向倾斜，孙澄看着烛火，双眼无神。

“坐了一天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绣春娘扶着行尸一样的孙澄，回了屋里。

一间屋里，三个人，对着烛火，谁也不语。

许久，前楼传来一阵声音：“公子，清水阁休息了，你就在前楼选一位姑娘呗？”

少时，一个男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像个英雄一般站在孙澄面前。

孙澄不顾一切地上前拥抱了他。

“你怎么才来？”

叶知秋毫不顾忌地搂着孙澄纤细的腰肢，用滑稽地声音说道：“去凑银子了，嘿嘿。”

“我等的好苦。”孙澄攥着小拳头，用恰好的力度捶打着叶知秋。

叶知秋将备好的银票，自豪地拍在绣春娘面前，约定明日来接孙澄去叶府。

第二日，天空飘起了雪花，今年的初雪降下了。

孙澄要走了，晴儿按照绣春娘的吩咐，给孙澄收拾了许多东西。

“下雪了，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冷，你不带别的，这件棉斗篷你得带着吧。”绣春娘像个要送女儿远行母亲，心里放心不下。

孙澄握住绣春娘的手，说：“这件斗篷我收着，晴儿准备的那些东西，我就不带了。”

临走前，绣春娘嘱咐孙澄：“出去之后，就不要再来这里了，免得遭人非议。”

虽说只相处了短短几月，但是这几个月里，绣春娘是真心疼着孙澄的。孙澄和其他的姑娘不一样，以前的几位即便绣春娘对她们再好，也得不到回应，可孙澄不但给她回应，还与她交心。

叶府。

叶夫人仔细端详着孙澄，心想这模样是配得上自己儿子的，可怜就是家世不怎么样。

“你这斗篷看起来不错，是秋儿买给你的？”叶夫人眄视指使地看着面前规矩站着的孙澄，“虽说我们家老爷把你买回来了，可是想当我们叶家的儿媳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且先在府上干几日活，若是让我满意了，我就允许你嫁给秋儿。”

孙澄应下了。

叶夫人给了孙澄一间叶府最破陋的厢房让她住着，并不准叶知秋去见她。

下人把孙澄带去厢房，便离开了。

这间厢房很久没人住了，一推开门，门上的尘土散落下来，呛得孙澄直咳嗽。走进一看，房间里的东西一目了然，里面放了一张刚能转身的床，和一张破旧的圆形木桌，旁边有两个配套的小木圆凳。

孙澄用手指在桌上轻轻沾了一下，白净的手指上满是灰尘。

门外传来叶府丫鬟的声音：“水盆、抹布给你放门口了，收拾完记得找我取被子。”

丫鬟走了，孙澄向外望了一眼，眼底有些失落。

孙澄将水盆端进屋里，斗篷披在身上有些不利索，可是这屋里满是灰尘，她舍不得春娘送给她的斗篷弄脏，只好先披在身上。

她有几个月没干活了，看着盆子里来回摇晃的水，“一定十分冰凉。”她这样想。

“呼。”孙澄深呼吸一口，紧闭了眼睛，双手将抹布按进了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盆子里得水脏的看不清了，床上，刚刚擦好的半边已经干了，孙澄把斗篷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

院子里，孙澄拦住一个丫鬟。

“姐姐，这水脏的不行，可以帮我换一盆吗？”

丫鬟给她指了水井的方向，让她自己去。

雪花一颗颗落在孙澄的头发上，孙澄原本纤细白净的手指已经冻得通红，她对着手哈了口气，搓了几下，便拿起井边的木桶扔了下去。

想到屋里那么脏，一盆水肯定不够用，为了不多跑一趟，孙澄打了两桶水。

可是两桶水太重了，路过正院的时候，孙澄不小心划了一跤，躺在了地上，一桶水散了满地，浸湿了孙澄的衣裳，另一桶奇迹般的立在了地上，只洒出了一点。

“澄儿。”这一幕，让被母亲拦在堂屋的叶知秋看到了眼里。

“让她自己......”

叶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叶知秋心急如焚地跑了出去。

叶知秋抱起孙澄，任叶夫人怎么说都不听，一股脑地冲进了自己屋里。他将孙澄缓缓放到床上，轻轻将她裹进了被窝里。

“我衣裳是湿的。”孙澄想要掀开被子，却和被子一起被叶知秋有力的胳膊紧紧环住了。

“湿了被子再换就是了，你感冒了我会心疼。”

闻言，孙澄内心倍感温暖，她安心地依偎在叶知秋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