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你大人有大量,你就给我一碗粥吧,我孩子快不行了,就一碗,一碗就好!”
女人的声音沙哑,她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浑身又脏又臭,可那脸上镶嵌着的眸子却亮的惊人。
她拉着李府管事的裤脚,手上的指甲都掐得翻盖流血了,她都不知痛意一样,不肯松手。
“李…李府是个好人家,你们既然施粥布善,感谢上天下雨,那为何不能给我一碗粥?”
李管事厌恶的看着这个女人,他抬脚就想甩开她。
“粥已经施完,老爷的心意自然已经传到上天心中,你讨粥不成便强抢粮食,哪有你这般做人的!”
“你再不放手,我马上差人送你去官府,让官老爷来评这个理!”
话音刚落,周围的下人便围了上来,直接抓住了女人,女人拼命挣扎,身上血迹斑斑,她声嘶力竭。
“不…不要!!”
女人要是被抓走,怕是那小孩也会就此一去,江子箐只能站了出来,高喊一声,“住手!”
她走了过去,步伐稳健,神情淡然,她上前塞了几块碎银过去。
“几位老爷通通融,我这嫂嫂脑子糊涂了,才做出这样荒唐的事,还请各位见谅,饶了嫂嫂一条贱命。”
李管事原本还脸色不好,这会儿摸着碎银分量挺足,他也不由笑了出声,“行吧,既然小姑娘都这样说了,那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这伙人便洋洋洒洒离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散开,女人趴在地上,呆愣的看着人群。
她不由双眼含泪,“姑娘,谢谢你,谢谢…姑娘大恩大德,刘娘子没齿难忘。”
“起来先。”江子箐蹲下去,伸出了手,“带我过去看看吧。”
小孩一个人放在家里,她也不放心,刘娘子也没扭捏,直接搭上小姑娘的手,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
衣袖滑落露出纤细手腕上还未愈合的刀口,旧伤新伤叠在一起,那皮肉翻起,尤为恐怖。
江子箐眼睛一眯,捏住了她的手臂,“这是怎么回事?”
刘娘子脸一白,她垂着头,一丝绝望麻木染上心头,“我也是没办法,孩子总不可能活活渴死吧。”
“所以…你割腕喂血?”
江子箐细细观察刘娘子的脸色,苍白无血色,长期没果腹而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
整个人纤瘦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唯有那对眼睛,还闪烁着亮光。
“不然能怎么办?家里人都饿死了,就剩下我和小宝,那是刘家最后的血脉,不管怎样,我都要让他活下去。”
刘娘子咬着唇,“我答应过他爹,要带着孩子活下去,他将最后一点粮食都给了我们…”
“如果我做不到,黄泉路上,我怎么还有脸去见他们…”
一路上,江子箐算是将刘娘子家里的情况了解透彻,两人没走多久,便来到了一处破烂的旧屋里。
屋子里很昏暗,走进去踩在地上,都掀起一阵灰尘,小孩就躺在里头那个破床上,眼睛紧闭,脸色发烫,呼吸急促。
江子箐伸手一摸,果然很烫,她拧了拧眉,借着随身包袱的掩护,拿出了一个瓷瓶,给他喂了下去。
小孩喝下灵泉水,体内的热火顿时熄灭,他还没醒,不过脸色好看许多。
江子箐拿出一个麻布袋,里头装了二十斤晶莹剔透的白色大米。
这些大米可都是上好的细粮,现在就是有钱都买不到。
这姑娘一出手,竟如此大方。
她又何德何能……
“去烧点热水,熬些粥。”
江子箐看着女人没动静,不由催促了一下,“小宝还等着呢。”
刘娘子看着小姑娘,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拒绝好意的话怎么都说不出。
她紧紧的抓着粮食袋,直接跪在了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肯请姑娘告知芳名,刘翠香以后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姑娘!”
刘翠香?
江子箐的脸色变了变。
刘翠香可是书中除了江子苏之外的二号大反派,她武功高强,手段毒辣,专挑一些富贵人家下手。
她喜欢劫富济贫,却又恨极那些有能力却不去做的穷人,看不上眼的,便直接杀了。
所以这个人的风评,有好也有坏,很难去定义。
可如今…
这刘翠香一身落魄的样子,怎么都看不出以后会是人人闻之变色的女魔头。
难道…
变故就是这段时间造成的?
历经旱灾,家破人亡,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小宝出事…
所以她才会走上不归路?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可这一世却不一样了……
万千思绪翻滚心头,江子箐复杂的看着刘娘子卑微的姿态。
既然已经身在局中,误打误撞断了刘娘子黑化之路,那她便不能再让那样的悲剧还有发生的机会。
“我叫江子箐,以后有困难便到山脚村寻我即可。”
她顿了顿,话音一转。
“不过…我不帮无用有过之人,你以后要多做好事,切莫再偷抢窃盗。”
“刘娘子定会铭记于心!”
见刘翠香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江子箐松了一口气。
“去吧,小宝还等着粥。”
刘娘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跌跌撞撞的跑向厨房。
她不敢乱用粮食,只给小宝煮了一碗稀粥,便小心翼翼的将大米藏了起来。
回到屋内,那个小姑娘已经不见踪影,她怔愣片刻,忽然听到小宝的叫唤声。
“娘亲…”
屋内一片苦尽甘来的欢笑声,屋外狂风大作,一场暴雨又席卷而来。
这么一耽搁,午时又快到了。
江子箐也没时间去看秦天阁,她担心小孩等不到人就直接出来寻她,不得不顶着暴雨,一路疾行。
山洞内十分暖和,点着煤油灯。
江子苏懒散的坐在石椅上,他的身前跪着一名浑身湿透的黑衣人。
“启禀主子,当时江姑娘手上的衣服包裹确实凭空消失了,属下敢肯定,当时周围并无他人,也无其他可藏之处!”
“你的意思是姐姐会变戏法?”
江子苏敲了敲椅靠,骨节分明的手,在昏黄灯光照射下,分外好看。
“属下,不敢擅自猜疑。”
他突然笑出声,那笑声分明极轻,却如同古钟砸在心头,让黑衣人不由屏住呼吸,生怕惹得他不快。
“姐姐倒是有趣。”
不仅有趣,浑身上下还藏着诸多秘密。
神仙灵水、吃不尽的粮食、上好轻功、奇怪戏法……
她就像是上天赠与他的礼物。
勾得他总想一点又一点,慢慢撕开那层外皮,看看里头到底还藏着掖着什么不一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