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你可是在怨父皇？”

墨龙国君穆云邸转过身来，表情淡漠地看着跪坐在地的儿子。

“微臣岂敢？舅舅已经死了，母妃想必也活不成了吧，那么微臣呢？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是打算囚禁，还是赐死？皇上直说无妨。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三皇子穆天赐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嘴上扬起了一抹凉薄的笑，口里说的却是另一番锥心之言。如今的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整个轰然坍塌了，他一心也只想求死了。

“你是我穆云邸的儿子，你给我振作点，这点小小的打击就受不了吗？那么日后这万里江山你要如何守住？如果苏家没有动不该动的心思，我如何会对他们出手。他们已经只手遮天了，还永不知足，苏家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纯粹是咎由自取。”

“为君之人，岂能妇人之仁？难道非要等到他们联手将我从皇位上拽下来，我才能对付他们吗？我今日所有的所作所为，难道不都是为了你吗？这些尾大不掉的外戚，今天不除，等到他们羽翼丰满之时，你就追悔莫及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势，你以为何人不想要，谁又想真的永远臣服在他人脚下。”

“今日你纵容了他们，明日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穆天赐，你是皇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能懂，你如此地钻牛角尖不过是因为你的懦弱。我的儿子，从来都不是懦夫，你好好想想我今日说与你听的话。”

突然间，墨龙国君穆云邸觉得自己早年或许做错了决定，他不应该将穆天赐放在苏芸身边照养，穆天赐是个正人君子，德才兼备，这些都没有错，但是这样不知变通的性子却注定跟不适合生长于皇宫。

为君之人，必须要懂权术，更要会驾驭人心。但是穆天赐被教养得太过于正值，导致他的世界不是黑就是白，对于那些灰色的存在却是不屑且深深不认同的。

刚过易折说的何尝不是他这太过于完美的儿子呢？

曾经穆云邸还挺感激苏芸，至少在教导儿子的方面，她还是做得很好，可事到如今，他却觉得过分的完美本来就是一种最大的瑕疵。

不过让穆云邸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就是，苏芸那个贱人很快也会下黄泉的，他相信，等到时过境迁，他的儿子在自己的教导跟悉心栽培下，肯定会变得坚强起来，再说了，很快，他们一家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也可以团聚了不是吗？

穆云邸眼神复杂地看了几眼自己的儿子三皇子穆天赐，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不过离去前，穆云邸还特意再次嘱咐了穆天赐身边的宫人，要他们好好照料穆天赐，若有任何闪失，定斩不饶。

宫人们越发明白，三皇子穆天赐对于皇帝陛下的重要性，便更加用心地照顾他们的小主子，唯恐他出现任何意外。

穆云邸走后，三皇子穆天赐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月荷端着一碗药膳走了进来，看到自家小主子那样，便先将药膳放在桌子上，然后伸手就想要去搀扶三皇子穆天赐。

不过这时，穆天赐却突然冷声开口了。

“月荷，母妃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小主子，奴婢曾经劝阻过娘娘的，奴婢也没想到娘娘真的会一意孤行，奴婢以为娘娘也许是说的气话，过一段日子就会好的，奴婢”

月荷眸光微微闪烁，然后就开始不遗余力地给自己开脱起来。

“真的如此吗？”

三皇子穆天赐突然间抬起头来，嘴角浮现一抹明显的嘲弄，眼神也尽失鄙夷跟阴鸷。这一刻的穆天赐让月荷莫名地觉得害怕，尤其是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她就抑制不住的颤抖。

看到月荷这样，三皇子穆天赐再次笑了，不过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你可是在害怕？若没做过亏心事，何须如此呢？母妃被禁足了，你这个侍奉在侧的大宫女居然没有受到任何牵连，还能被安排来侍奉本皇子，你说本皇子能不疑心你吗？”

“母妃她作下此等事情，其中是不是也没少你的挑拨？嗯？你是父皇安插在母妃身边的人吧？就算那尊玉观音上面真的有毒，可是本皇子记得清清楚楚，舅舅他从来都不曾触碰过那尊观音。而你早前跟本皇子说，本皇子手上有毒药，本皇子记得到了相府之后，唯独只有你曾经递给本皇子一条帕子，让本皇子擦手用。那时候你就在本皇子手下下了毒是不是。”

“本皇子这几日有些咳嗽，而在那之前，你也给我服过药，本皇子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这药的味道怎么跟往日有些不一样，你是如何糊弄本皇子的，你说御医给重新加了一味药。”

“那所谓的被加的新药，想必就是本皇子手上毒药的解药吧？你担心玉观音不一定能够要了舅舅的命，因此才利用本皇子，做了第二手准备，本皇子倒是没想到你心思如此缜密。”

“本皇子还清楚地记得，我用过那条帕子后，也不是没有接触过旁人，苏表妹就曾经跟我接触过，但是唯独舅舅中招，你下的那味毒药需要药引子吧？究竟是酒菜，亦或是某一道点心？嗯？你个狗奴才，居然敢利用本皇子。”

“枉你还是苏府的家奴，是母妃的心腹，苏家待你不薄，母妃更不曾亏待你，见主子行差踏差，你没有尽职尽责也就罢了，居然还联合他人眼睁睁地看苏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这样的刁奴留着有何用？”

后知后觉的三皇子穆天赐，脑海里将昨日之事，一一地串联起来，越发觉得事情有诸多诡异之处，再加上她母妃都为此被圈禁了，而月荷这个贴身宫女，却一点事都没有，穆天赐便知道月荷不对劲了。

“小主子，奴婢并不是有心的，奴婢也别无他法可选，奴婢”

见事迹败露，月荷赶忙跪倒在三皇子穆天赐面前，磕头求饶。毕竟月荷也知道，穆天赐依旧备受皇帝穆云邸的赏识，她终归算是背叛了旧主，穆天赐若是想要责罚她，还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的事情。

“你想说你是被逼的是吧？可这就能掩盖你的罪吗？你这个贱婢，合该去死。”

怒火攻心的穆天赐，狠狠地踢了月荷一脚，力气不可谓不月荷没扛住，当场晕了过去。

这一刻的三皇子，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他嘴里轻声呢喃道，“母妃，你撑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