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苏芸依旧记得那一日,她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的那一日,阳光微凉,透过指尖的光芒。
她再次回到了苏家,半月不到的时间里,曾经权倾朝野的丞相府居然就凋敝至斯,正门处丞相府的牌匾并没有摘下来,苏芸看着颇感碍眼,她估摸着,或许这是她那位狠心的夫君墨龙国君穆云邸刻意为之的吧。
他想让世人看看,苏府的凄凉,牌匾虽在,府邸虽存,但是主人却早就下黄泉了,在明眼人的心里,这就是某人自不量力妄想跟皇权作对的结果。
看着那烫金的三字,苏芸只觉得眸底刺痛,心里更是一阵锥心刺骨的凉意,那种冷是透彻心扉的,是一种直击灵魂深处的,丞相府早就成了最大的嘲讽。
苏芸又再次想起了自己的亲哥哥苏幻,如果没有自己的愚蠢,他的哥哥是不是还会有一线可能呢?是不是就可以转危为安,转颓势为有利了呢?
苏芸苦笑了一下,她还真是异想天开呵,人都已经死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如果呢?这世界上从来都只有冷冰冰的结果呵。
“怎么?再次回到苏府,是不是恍若如昨?”
早在皇帝带着皇贵妃苏芸赶来苏府之前,皇城京兆尹早就将苏府相邻的街道给封锁了起来,皇城百姓看到如此大的阵仗就算好奇心再浓,也绝对不会去凑热闹,毕竟谁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的。
苏家的大势已去,就算是无知小儿都知道,这又是权利的再一次交锋,只不过落败的人是曾经那个手眼通天的丞相罢了。
当皇贵妃苏芸对着苏府的牌匾发呆的时候,墨龙国君穆云邸忽然轻笑着走到苏芸面前,然后语出嘲讽道。
闻言,苏芸心里再次刺痛,她双拳紧握,寇红的指甲深深地扎入了掌心,但是她似乎感觉不到疼,也是,身体的疼痛哪里比得上内心的伤痕累累呢?
苏芸合上了双眸,待再次睁开的时候,里面除了死寂,再无任何情绪,她扭头淡淡地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穆云邸,轻声回道,“可不是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言罢,苏芸压根就没有理会穆云邸,便径直往前跨一步,走上了台阶,穆云邸随行的影卫想要阻拦皇贵妃苏芸,不过墨龙国君摆了摆手,他们便直接退下了,站在一边,只是屏气凝神地戒备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尽职尽责地保护他们的主子穆云邸罢了。
今日的苏芸,身上穿的不过是普通的素衣白裳,她的头上也没有任何像样的头饰,脸上也没有上什么妆,虽然,近来苏府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消瘦了不少,人也苍老了许多,但是此刻,她的身上却显露出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那是上位者才有的贵族风范。
经历了这些,苏芸终究脱胎换骨了,可惜的是,她的重生也意味着死期将至。
苏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自己那瘦骨嶙峋的手,猛地推开了那一扇积满灰尘的朱红色大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只是半月,无人居住的府邸已经荒草遍地,无人修剪的花,争先怒放着,引入眼帘,是刺眼的缤纷色彩。
院子里明显遭到过匪徒洗劫似的,桌子,椅子,茶具什么的,到处都是,遍地狼藉,就连花坛,地面都出现了翻动过的痕迹,明显来者在寻找某些重要的东西,已经掘地三尺了。
苏芸无视这一切,脚步沉重地走了进去,她心里早已经泪流成河了,心底不断地嘶喊着,“母亲,我回来了,我是苏府的罪人啊,兄长,我对不起你。”
皇贵妃苏芸就好似一具行尸走肉,她脚步灌铅地踉跄走着,突然间,她的双眸瞪得极大,巨大的恐惧跟哀伤布满眼眸。
院里的那颗巨大的槐树下,正吊着一个人行物,那月牙白的锦袍苏芸一眼就认出来的,她的大哥苏幻身前最喜欢的就是这件衣服,这衣服当时还是自己让宫里的最好的绣娘按照苏幻的身材做的。苏芸如何会认不出呢?
皇贵妃苏芸猛地冲着槐树跑了过去,看着掉在树上风吹日晒了半月余的尸体,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双眸内一片风暴,恨意滔天地冲着不远处那个笑得一脸得意的墨龙国君穆云邸咆哮道,“穆云邸,你欺人太甚。”
“朕以为你会喜欢这个礼物的?这些日子,你良心应该过意不去的,自己的亲兄长却是死于你的算计之中,朕可是为你着想,你难道不遗憾自己未能见到苏幻的最后一面吗?现在,你还可以见到他,跟他说说话,苏芸,你应该感激朕的。”
皇帝陛下嘴角微微勾了勾,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再次让皇贵妃苏芸面色发白,身体不断地轻颤着,嘴唇也被咬出了血。
苏芸双眸一片猩红,可想而知,她对穆云邸有多恨,如果可以的话,苏芸一定很想亲手杀死面前的男人。他已经不是人了呵。
“穆云邸,我兄长他都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已经赢了,我们苏家都落败至斯了,为何还不肯放过他呢?你为何非要这么做啊?让他入土为安就不行吗?”
怒火中烧的皇贵妃苏芸猛地朝墨龙国君穆云邸的方向跑去,不过还没等到她接近穆云邸,就被一旁的影卫给拦住了。
“苏芸,这是你们苏家自找的,这是苏幻自找的,朕没有将他五马分尸就已经算是仁义至极了。你还想要什么?当然,告知朕你所知的一切,朕还是会开一面的。”
说到这里,墨龙国君穆云邸冷眼扫了一下情绪失控的苏芸,然后再次开口道,“你合该知道,朕所求的是什么,把朕想要了解的告诉朕,朕会好心让你们兄妹合葬一处的。”
穆云邸这话一出,皇贵妃苏芸就开始癫狂大笑起来,对于穆云邸,苏芸忽然觉得她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清过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