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有各式各样的“人物”。
三大亨是人物,而且是大人物。
像崔瞎子、冯老五这样的,一样也是号人物。
冯老五最近有些心烦,他的把兄弟疤头蛇和他翻脸,居然带着一半的兄弟自立门户去了。
按照冯老五的性格,这面子肯定要找回来的。
问题是,他的人手不足。
招兵买马,成了当务之急。
面前十二个年轻的后生,冯老五看了看,倒有一大半是不满意的。
看看那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还有那个,哈欠连天,一看就是抽大烟的。
这样的人怎么能帮自己办事?
“五爷,您看看那个。”他的得力手下鲁海一指队伍末尾的一个年轻人:“风爷介绍来的,说着小子下手特别黑,能用。”
“他妈的。”冯老五骂了声:“人人都说自己下手厉害,真到了用的时候,屁本事没有,把他叫过来。”
“你,就是你,过来。”
鲁海一指那年轻人。
“五爷。”年轻人恭恭敬敬的打了一声招呼。
冯老五上上下下瞄了他几眼:“叫什么名字?”
“丁森。”
丁远森从容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拜的哪座码头?”
“五爷,就我一个人。”丁远森接口说道:“我是从苏州来的,我妈让我来找风爷,在上海找个事做,风爷把我介绍到五爷这里来了。”
“苏州待的好好的,为什么来上海啊?”
“打伤了人,跑路了,那人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苏州我是回不去了。”
冯老五冷哼一声:“说大话呢,人人会说,我也不管你在苏州到底做了什么,在我手下吃饭,别的本事你能没有,可有一样一定得有,胆量。”
“五爷,您试试就知道了。”
“试试?”
“试试!”
冯老五一挥手:“阿海,把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带出来!”
片刻,两条大汉拎着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朝着地上一扔。
鲁海指了指他:“这人叫袁顺,五爷赏他一口饭吃,他却偷了五爷的东西。”
“五爷,饶命啊。”袁顺哀求着:“我妈病了,我是没法子的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冯老五也不说话,捧起茶壶。
鲁海掏出一把匕首,往桌子上一方:“小子,试试你的胆量吧。偷盗之罪,挑了他的两只手手筋。”
“是!”
丁远森拿过了匕首,说了句:“挑断手筋吓唬不了人。”
嗯?
让冯老五和鲁海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就看到“丁森”来到袁顺面前,一把拉住了他的头发,朝着自己面前一拉。
他凑到了袁顺耳朵边。
袁顺一怔。
然后就听丁远森厉声说道:
“敢偷五爷的东西,给我去死!”
他一刀便深深扎在了袁顺心口,大半个刀身都扎了进去。
袁顺一声不吭倒在了地上。
冯老五和鲁海被吓到了。
好家伙,真的杀人了啊?
这小子的手,也太他妈的黑了啊!
鲁海赶紧冲过去,一看,妈的,匕首扎的那么深,这还能活?一转身,朝冯老五摇了摇头。
冯老五头皮直发麻,可心里又是大喜。
自己手下就少一个像丁森这样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算是让自己找到了。
“好,好!”冯老五放下茶壶:“丁森,明天就来我这里,你拿双饷!”
“多谢五爷。”丁远森从袁顺身上拔出匕首交还:“那我先回去了。”
“嗯,阿海,给他两块大洋,让他买身像样的行头。”
鲁海拿出两块大洋塞到了丁远森的手里:“小子,见过这么好的老大吗?”
“没见过。”丁远森小心的收起了两块大洋:“五爷,这尸体是留在这,还是我帮您带出去扔到黄浦江里?”
“找条麻袋。”冯老五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他妈的,死在我这里,晦气。丁森,赶紧给我处理了,遇到巡捕,可别把我牵扯进去啊!”
“是,五爷。”
丁远森也不需要别人帮忙,把袁顺的尸体塞到了麻袋里。
……
丁远森背着麻袋走了一段路,看看后面没人,立刻闪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打开麻袋,把袁顺从里面弄了出来,接连扇了他几个巴掌:“醒醒,醒醒。”
“妈呀,疼死我了!”
袁顺一声哀嚎,睁开眼睛。
血,还在不断渗出。
可不是致命伤。
丁远森凑到袁顺耳边,说了一句只有袁顺才能听到的话:
“装死!”
他第一眼看到袁顺就知道,他被冯老五手下的人打的惨了,绝不是试探着来考验自己的。
挑断他的手筋,这人倒能活命,但从此后就费了。
他是冯老五手下的人,没准能从他的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所以,丁远森决定冒下险。
他是变魔术的,知道什么是视线欺骗。
明明你看到的是这样,其实根本不是,而是你的眼睛欺骗了你。
眼见为实,未必就是对的。
他扎袁顺的那一刀,是斜着扎进去的,等于把袁顺胸口肉那里,扎了个对穿过,虽然重,但却绝不致命。
但从站着的角度来看,似乎大半个刀身都扎了进去。
再把刀拔出来,那血“秃噜秃噜”的冒出来,非常吓人。
丁远森知道鲁海不会仔细检查的。
他们根本不想闹出人命来。
可“丁森”来了这么一手,让他们猝不及防。
万一?
真有万一,那就跑!
丁远森已经看好了逃跑路线。
万幸,他成功了。
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
“恩人,我给您磕头了,磕头了。”
袁顺挣扎着想要起来,可胸口这伤也是真的重,刚一动弹,“哎哟”一声,又摔倒在了地上。
丁远森冷冷的看着他:“刚才你要是出一声,咱们就都完了。”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在忍着。”
“你知道就好,我救了你,你欠我一条命,准备怎么还我?”
袁顺也是个聪明人:“大爷,您说,您有什么吩咐我的?”
“你在冯老五身边多久了?”
“五年了,我十七岁就跟着他了啊,可他却一直把我当条狗使唤。爷,他的事我大多都知道,您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一定原原本本的全部都告诉给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