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勇气,有但当。”
张仁奎微微笑着:“我让你认一个人,看你认识不认识。出来吧。”
说完,雅座屏风后面走出了一个人,戴着帽子和口罩。
丁远森早就知道屏风后面有人了。
不过,他以为是负责保护张仁奎安全的。
这个人摘掉了帽子和口罩。
一看清这人的脸,丁远森脱口而出:
“刘福!”
没错,这人就是廖玉文的好兄弟刘福!
“丁先生。”刘福叫了一声。
本来以为,一看到自己,刘福肯定会和自己拼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福神色镇定从容,丝毫没有异样。
张仁奎淡淡说道:“刘福,说说吧。”
“是的,老太爷。”刘福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四哥死了,大家都知道是被力行社的丁远森杀死的。你自己也承认,对吗,丁先生?”
“是的,是我杀死的。”丁远森已经无法回头了。
“你杀不了四哥的,没人杀得了四哥。”刘福却出人意料地说道:“而且外面都说,你夺下了四哥的枪,然后杀死了他。我一听到就觉得很可笑,四哥的枪从不离身,他一旦发现有危险,会毫不迟疑开枪的,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我知道四哥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了。四哥曾经告诉我,他如果有一天死了,那一定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丁先生,你没有杀四哥,是四哥自己死的,对吗?”
丁远森没有说话。
刘福笑了笑说道:“四哥一死,所有的特务们都走了,再也没有来为难我们,那时候我就知道了。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到了这个地步,丁远森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是的,廖玉文是自己自杀的。我答应过他,再不为难你们。廖玉文,是条好汉!”
刘福的眼眶红了:“四哥听到这句话,会很开心的。”
说完,他朝张仁奎深深鞠了一躬:“老太爷,我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谢谢您。”
接着,又朝丁远森鞠了一躬:“也谢谢您,丁先生,我走了。”
他重新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走了。
“刘福找到了我,和我说起了这件事。”张仁奎重新开口说道:“他说,你一下就猜到了他的孩子其实是廖玉文的,但却并没有怎么为难孩子。他还猜到了,廖玉文应该是自杀的。可是江湖上都认为是你杀了廖玉文。
所以他恳请我,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想请我保护你。”
保护我?
居然是刘福出面请张仁奎来保护自己?
丁远森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也是条好汉。
他应允了廖玉文帮他照顾孩子,他在兑现着自己的诺言。
他恩怨分明,知道廖玉文不是丁远森杀的,所以特意还去求张仁奎。
“按理说,你是一个特务,和我没有来往,我不应该保护你。”张仁奎缓缓说道:“可我打听过你的事,你算是舍生忘死,你对付日本人,对付汉奸,你在保护上海,保护这个国家。我张仁奎生平最敬重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如果有人知道,老太爷能够如此夸奖一个年轻人,也不知道震撼成了什么样子。
“好汉,好汉!”张仁奎竖了竖大拇指:“我得想个办法保护你,而且还不能暴露你没有杀廖玉文的秘密。这事可不好办,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到办法。”
丁远森平静地说道:“既然想不到,就算了。”
张仁奎微微一笑:“办法倒是终于被我憋出了一个,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老太爷请说。”
“我要说的恐怕有些冒昧了。”张仁奎略一沉吟:“我想倚老卖老,收丁先生当个徒弟如何?”
什么?
丁远森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张仁奎那是什么辈分?青帮“大”字辈的,那是何等尊贵?
杜月笙是“悟”字辈的。
按照“大通悟学”来说,自己居然比杜月笙都高一个辈分?
见丁远森没有立刻回答,张仁奎又说道:“如果小兄弟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丁远森又不是傻子。
整天被人追杀的滋味难道好受?
一天天的,就防着有人来杀自己,其余的什么事都别做了。
而且,以青帮在上海滩的势力,自己一旦有了这个辈分,将来做很多事就会变得容易许多了。
当时,丁远森再不迟疑:“我不懂拜师的规矩。”
张仁奎大喜:“委员长和夫人提倡新生活,咱们呢,也就按照新生活运动来做。你给我敬杯茶,这就算是拜师了,我自然会遍告江湖上的兄弟!拜师仪式呢,咱们以后找到机会再说。”
丁远森立刻在茶碗里倒上了水,单膝跪地:“师父在上,请喝茶。”
本来按理说是应该双膝跪地的,可是张仁奎生性豁达,也知道丁远森不是帮派的,难免不懂这些规矩,因此也不在意,接过了茶碗,喝了一口:“起来吧。”
他详细打听过丁远森的事情,知道此人了得,按照江湖上的说法,真正是一条好汉。
尤其是张仁奎极度痛恨日本人,关注局势,时常叹息不止,还对自己的弟子说,而今中国,怎么就没有岳武穆那样的人物?
丁远森做的那些事,正好对了他的胃口。
他一直想收个关门弟子,丁远森的出现,让他心思大动。
偏巧又出了廖玉文这么一档子事,连“仇家”都帮着丁远森说话,此子在张仁奎的眼睛里,前途不可限量!
自己的这一门,没准还要靠着丁远森发扬光大!
这杯茶一喝下去,师徒关系已成!
张仁奎让他坐下,简单介绍了一下本门规矩,要注意的事项,然后把詹家富叫了进来:“家富是我徒孙。家富啊,这是你的小师叔。”
詹家富从容镇定,根本不问丁远森为什么会一下子成了自己师叔,双膝跪下,一抱拳:“见过小师叔。”
丁远森赶紧说道:“请起。”
张仁奎等他起身,吩咐道:“远森,家富办事精细,我特意把他留在我的身边,你将来要有什么事,只管找他就是了。”
詹家富静静说道:“以后家富但凭小师叔吩咐。”
丁远森来之前做梦也都想不到,这事情居然会变成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