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陨不怒反笑,眉眼弯弯:“上神,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承蒙夸奖,我可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无悯怕误伤了禾兮,不敢再冲动行事。
神陨见无悯如此在意这只狐狸,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抚上了禾兮的脖子,而后五指倏地收紧,扼住了禾兮的喉咙。
“上神,你说小狐狸这么纤细的脖颈,一定很容易就能捏断吧?”
神陨的举动触到了无悯的逆鳞,她冷笑:“你大可以试试看,是你先掐死禾兮,还是我先杀了你。”
深红色的火焰拔地而起,瞬间便在无悯的身后形成了一堵火墙,那火墙一路蔓延,直至将神陨牢牢围在其中,才开始向上收拢。此时神陨若是敢再有什么动作,无悯瞬间就能将他烧成灰烬。
无悯眼中的森寒与火焰的炽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一步步向神陨走近,留下了一个个燃着火星的脚印:“还不松手,是想让我将你另一半的脸也烧毁么?”
说着,无悯伸手一指,便有一簇火焰径直朝着神陨的脸颊飞去,神陨连忙侧头堪堪躲过,那火焰的余温却还是在神陨完好的那半张脸上留下了一道轻微的燎痕,显得格外突兀刺眼,那火焰毫无停留,沿途还烧断了神陨鬓边的一缕发,随后才重新淹没在火墙中不见了踪影。
“这算是上神的威胁么?”
“你说呢?”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上神请便。不过一副皮囊而已,我早就不在乎了。”
“你若是真的不在乎,便不会整天披头散发的将被毁掉的那半张脸遮住了。”
“在下这不是吓到上神大人么?”
无悯不愿再跟神陨耗下去,横竖在这个结界之中,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她操纵着火焰,也隔空掐住了神陨的喉咙:“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神陨的呼吸一滞,脖子上的皮肤很快起了水泡,整个人却并未被瞬间熔化成两截,他笑意不减:“上神可是不耐烦了?”
“找死。”
无悯手上一个使力,眼前的神陨便成了一堆齑粉。无悯走上前去,从那堆尚有余温的灰烬里抱出了禾兮,轻轻为他拍掉皮毛上的烟尘。
她知道神陨没死,因为方才捏碎他的时候手上并没有什么实感。
但是这不重要,眼下能先救出禾兮就好。
很快,远处传来的神陨有些缥缈模糊的声音也印证了无悯的想法:“上神,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无妨。我可以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呵呵,那我拭目以待。”
人为制造如此精密的傀儡假身是很难的,但是这个神陨显然深谙此道。既然他连无悯这等足以承载祝融精魄的“容器”都能做得出来,那么为自己制造几个替身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就在无悯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怀里的禾兮悠悠的醒了过来,察觉到无悯正温柔的抱着自己,禾兮就没舍得出声打破这样的平静。
他还想再自私一点,多在她的怀里赖一会儿,要是可以常常像这样被她抱在怀中,禾兮情愿一直就这样当一只小狐狸。
然而祸斗永远都是那个煞风景的人,呃……狗。
方才那个冲天而起的神火结界,祸斗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祝融的咒术。
祸斗兴冲冲的大喊:“主人!是你吗?!”
无悯被祸斗兴奋的喊声惊得回了神,她怀里的禾兮连忙闭上眼继续装晕,爪子却悄悄的抓住了无悯的衣袖。
无悯冷着脸:“你刚才,叫我什么?”
祸斗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嗫嚅着:“姐……姐姐,我……”
无悯却无心再去听他解释,她抱着禾兮转身离开,声音无悲无喜:“祸斗,你果然是条忠心的狗。不过你不是忠于我,而是忠于祝融。”
无悯虽然走得头也不回,却并没有收回结界,至于那些火焰,就留着给祸斗当粮食吧,也算是他们之间相识一场的赠礼。
只是无悯今后肯定不会再将祸斗带在身边了,不是她太过绝情,也不是祸斗背叛了她,而是所有关于祝融的事情,她都不想再沾染一点。
被她吸收掉的那块火石上,有着祝融的血。而且那血还有些不同寻常,承载着祝融的一部分记忆和神力。
除此之外那石头里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无悯猜想也许是传闻中女娲所特有的修复能力惊人的木生之息。
而这个木生之息,应该并不是神陨意料之中的事情。
祝融被封印在神石里的那段记忆,是关于一个女人。
也是他在天界的府邸——焱宫里的那座精致偏殿未来的女主人。
无悯万万没想到,原来粗枝大叶的祝融上神心里,居然也会有那样一个温柔似水的角落,满满的装着他的心仪之人。只是不知为何,祝融却选择将这段记忆从自己的身体里摘除,封印到了这么一块石头里。
难道……这个女人与祝融之死有关么?
为卿筑锦楼,绵绵绕指柔。
想必这样风雅的祝融,是旁人所没见到过的吧……
难道……祝融之死竟是因为情伤么?
无悯越想越是觉得这样的可能性不小。因为从这段记忆来看,那女子确实是小家碧玉,生得极其貌美。但是这位美人的眉宇间总是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忧愁,极少有笑容。
他们两人之间也总是祝融在主动示好,只为搏佳人一笑。
会不会,在祝融看来如此美满甜蜜的一段良缘,在那女子心里却是苦痛折磨呢?
她是火神的心上人,还是个如此漂亮的美人,可是为何整个天界的众多古籍中,都没有过任何关于她的记录呢?
尤其是万神录,那本书上关于祝融的篇幅极长,详尽到连他一生一共煅造了多少神兵,甚至祸斗的尾巴上一共有多少根毛都记录的清清楚楚,却唯独对这样一个,于祝融而言如此重要的女人只字不提,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猫腻……
这个名叫烟澜的女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无悯在心中哀叹:祝融啊祝融,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为何连你死了都有人不愿放过你,连带着让我也不得安宁?
禾兮感受到了无悯心里的烦闷,他状似无意的用自己的大尾巴轻轻扫了扫她的手背。
无悯一低头,便对上了禾兮那双流光溢彩的金瞳,禾兮还是那副狐狸模样,声音也更加奶里奶气:“姐姐别怕,还有我在。”
无悯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姐姐知道你最乖了。”
“姐姐,你是要哭了么?”
“胡说什么?”
禾兮笑得狡黠:“姐姐,我是狐狸,可不就是‘狐’说么?”
被他这么一闹,无悯突然释然的笑了出来。
是啊,自己身边好歹还有这只小狐狸崽子在呢,她可不是什么孤家寡人……
她依稀记得,禾兮在她的内丹旁边,顶着滔天烈焰,坚定的说:姐姐,在禾兮眼里你永远都只是无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