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逍之所以能够获得这么快的晋升,自然与她出色的工作能力和热情是分不开的。但即便如此,要想在半年的时间里从一个初出茅庐的毕业生变成一名能有机会上镜的电视台实习记者,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里面有一个很大因素是因为校友圈的影响,电视台主管新闻的部长陈冠军也是西部大学新闻系毕业的。当然,也不是所有西部大学的校友都能有这个待遇,直接原因,还是因为郭逍的外表,她有一个无与伦比的漂亮脸蛋。
在这个靠脸吃饭的年代,某种意义上说,脸蛋成为了一个人的核心竞争力。当然,光有脸蛋没有能力也不会走太远,但是,光有能力没有脸蛋也同样步履维艰。当能力和脸蛋同时具备的时候,所谓的好运甚至说奇迹才有可能幸运地降临在你的头上。无疑,郭逍就是这么一个拥有双核竞争力的幸运儿。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在为自己招来好运的同时,很多麻烦往往也会不期而遇地找上门来。
陈冠军四十岁出头,不仅是郭逍这个部门的最高领导,也是当时面试她的其中一个面试官。第一次见面,郭逍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别的面试官都在看她的简历,问她各种问题,只有他什么也不做,双手盘在胸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其实,对于异性看自己这件事,无论是偷看还是盯着看,郭逍都经历的很多,她也早已习以为常。但是对于陈冠军这种在面试的场合,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让她很是不爽。可正在面试中,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避开他的眼神。等好不容易面试完,她背着包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
初次见面,陈冠军就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还好,后面工作中两人交往的倒不多。毕竟人家是做办公室的大领导,她只是一个还在试用期的八线小职员。别人的试用期都是三个月,郭逍只一个月就过了。正式入职以后,她与陈冠军见面次数就逐渐多了起来,不过大多都是与工作无关的饭局上。按理来说,新闻部的聚餐,大多都是下设部门的一些领导或负责人,郭逍是没资格参加的。但是,转正之后,郭逍就成为他们这个部门唯一一个参加饭局的新人,这可能多少也跟她的长相有关吧。
单位的饭局,是一个让郭逍很头疼的地方。如果说假惺惺的敬酒环节多少还能忍受的话,那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地讲一些黄段子真是让她受不了。记得第一次经历这种难堪的事,是在十一月底的月餐聚会。
他们这个部门,基本每个月聚一次餐,郭逍是八月入职,十月转正,十月底就跟随他们部门的负责人黄静开始参加公司聚餐。第一次聚餐感觉都还比较正常,可能是因为一些新面孔吧,主要就是互相认识,就是敬酒环节比较尴尬一些。但是到了十一月的这次聚餐,兴许是都熟识了一些,场面开始变得有些不堪了。
酒过三巡,首先是编辑部的主任朱辰雨先发话,“来,我看大家喝的差不多了,我来讲个段子活跃下气氛。这是我最近新看的一个段子,估计很多人都没听过。黄静,我来问你,你知道车震是谁发明的吗?”
黄静是一个八零后女孩,刚三十岁出头就已经做到了采访部的主任。不过,台里对她的传言也不少,说她是靠脸蛋上的位,对这些传言黄静也并不当回事。对她而言,只要达到目的,其他的都不重要。朱辰雨是跟黄静同时期进的电视台,也差不多先后升的职,两个人关系也比较熟。加上黄静一直没结婚,确切说没有公开结婚,所以,朱辰雨总爱开她的玩笑。她也是属于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跟很多人都能玩到一起,无论开什么玩笑也不生气。
听到朱辰雨问的这个问题,大家都有些不解,郭逍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问题有点专业,也太冷门,怎么会在饭桌上谈论这个问题?当然,有些懂的人也偷偷地抿起嘴来。不管是真不懂的,还是假不懂的,大家都把眼光投到黄静身上,看她如何接招。
黄静也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这都是啥问题,汽车是老外发明的,减震当然也是他们弄的吧。”
朱辰雨呵呵笑了两声,“我说黄静,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说的车震,不是减震。车震,你懂的,还需要我说的更明白点吗?”
大家听朱辰雨这么一说,有些人跟着笑了起来,有些人则害羞的低下了头。
黄静骂了起来,“狗日的,你这问的是啥问题?老娘听不懂。”
“听不懂那我就来教教你,”朱辰雨看了一圈大家,继续说道,”知识点啊,都记清楚了。这个汽车虽然是老外发明的,但车震这项技术却是由中国人发明的。”说到这里,朱辰雨故意停了下来,看大家的反应。
果然,很多人开始迷惑不解了,不过,也有些人开始偷偷地笑了起来。
“别卖关子了,有屁快放。”黄静不耐烦地催促道。
“看,黄静急了,急于要掌握这门技术呢。”
说完,一阵哄堂大笑。
黄静也被逗得咯咯直笑,一边笑一边骂,“去你大爷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既然大家这么着急,我也就不吊胃口了。话说这门技术的行家还是一位大诗人,在座的可能都知道他。”
大家更疑惑了,纷纷投来难以置信的表情。
朱辰雨看着大家的表情,一脸得意地说道,“不信吗?有诗为证,我念给大家听啊。”说到这里,朱辰雨故意咳咳了两声,继续说道,“远山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朱辰雨念完这首诗,所有人都楞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还不太明白。但没过多久,突然都哄堂大笑起来。大家的这个反应,郭逍刚开始也没反应过来,但再转念一想忽然就明白了啥意思,脸刷地一下红了,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说朱大才子,亏你还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你这念书都念到狗肚子里了。”黄静边笑边骂,扭头看了看旁边的郭逍,赶快说道,“我说绅士们,这桌上还有很多女娃子呢,别那么不正经啊,都注意点影响。”
“啥女娃子嘛,都是成年人,说不定人家比你经验还丰富呢。”朱辰雨盯着郭逍笑眯眯地说。
“滚,以为都跟你一样啊。”
“还别说,辰雨说的蛮有道理的嘛。”大家看到陈部长发话,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我们上学那时候啊,都单纯的很,别说搂搂抱抱了,连拉个手都不敢。现在的年轻人可了不得,别说搂搂抱抱,我听说呀,在外面同居的比比皆是。”说着,他看向了郭逍,“小郭,你最有发言权,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郭逍一看,陈冠军直接点她名,红着脸赶忙摇摇头。
“你这摇头是啥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或者别人有你没有啊?”陈冠军语气平静,但明显话里有话。
大家一听陈冠军这么说,顿时又哈哈大笑起来。郭逍听了又羞又气,可又不敢发作,只得把头埋的更低了。
“陈部长说笑了,我们的小郭那可是清纯玉女,怎么会那么俗气呢?这种事,你应该问问黄静才对嘛。”在朱辰雨的挑逗下,又是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
“朱大才子,我是跟你有仇啊,你老是针对我?”黄静故作生气地质问道。
“你就说你有没有吧?”朱辰雨不依不饶。
“什么有没有?”
“刚陈部长说的,你可别装作没听到啊。”
“嘿,你是没完没了是吧,回去问你媳妇去。”
黄静这么一反驳,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大家生怕朱辰雨生气了。可谁知他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说道,“我媳妇儿啊,那不用问,我很清楚。我们俩可是青梅竹马,不瞒你说,我们早就成了陈部长嘴里的年轻人了。”
“呦,真是臭不要脸的,早早就把人家骗上床了呀。来,给大伙说说,你们有多早?是大学、中学还是小学?”黄静终于逮着了机会,大家也跟着起哄起来。
“黄静,你真想知道吗?”朱辰雨贼眉鼠眼地问道。
“想啊。”
“想的话吃完饭来找我,我单独讲给你听,什么细节都可以告诉你。”真不亏是高手,三言两语逗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滚一边去,老不正经的。”黄静被逗得也是哭笑不得,边笑边骂。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习惯了这种恬不知耻的话题,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合时宜。只有郭逍一人,尴尬的表情中透漏着羞涩与愤怒,显得与人群格格不入。
此时的她忽然想起了萨特的一句话:他人即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