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方便面,对于二十三个人来说,即便煮地再久,吸收的额水分再多,每个人顶多也就是一筷子的量。
纯粹就是尝尝鲜,真正的主食还是这个洞**特产的凤眼菇。
只是今天的凤眼菇不是由纯粹的榆薯汁煮沸的,原本酸涩干结的味道被调料包冲淡了不少。
魏星华在分完食物之后,自己也拿着一个浸透了面汁的凤眼菇咀嚼了起来。
四溢的汁水在魏星华的嘴里炸裂开来,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生活物资充裕的时代。
没有莫名其妙的危险,没有不分昼夜的天空,没有那浑浊黑暗的大地……
“首领……”一道怯怯地声音打断了魏星华的回忆。
地下大厅里稀里哗啦的喝汤为之一顿。
声音的主人是每次分发食物、池水时排在队伍最后的那个女人。
李沫。
一个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沉默中渡过的女人。
在这个小小的聚落里,李沫可以说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人。
扭曲的右臂、跛掉的右腿,还有脸上堆叠的肉粒让李沫的劳动能力降到了最低。
李沫能够在团队里一直待下去的原因,一个则是因为李清是她的堂姐,另一个则是因为魏星华的默许。
可惜这里是废土,血脉的关系并不足以让李清给李沫分享匮乏的食物。
“有什么事就直说。”魏星华看着踌躇不前的李沫,主动开口道。
“我怀孕了。”李沫的一句话说出简直如石破天惊。
谁都知道这句不是向魏星华宣誓主权,作为聚落首领的魏星华,还没有人发现过他对某个女人施以颜色。
众人眼睛转而看向角落里一个脸色变得煞白的男人。
能够活到这么大,任谁都知道在废土是能孕育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至于让婴孩活下去,除非有足够深的栖身之地和丰富的物质资源,或者能够被某个地下堡垒所接受。
可是那样的地方即便会收纳流浪者保持基因的多样性,也只会挑选那些身体正常的人类。
像李沫这种已经被废土污染,导致身体发生畸变的人,根本就不会有地下堡垒接纳她。
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就在众人以为魏星华要将李沫还有那个脸色煞白的男人驱逐出聚落的时候。
魏星华饱含威严的嗓音低声响起:“即便有堡垒愿意收留你,你的孩子在那里也只能作为最底层的存在。”
从魏星华的话语里,李沫似乎听出了其他的含义,他没有说能不能加入其他地下堡垒,而是说加入之后的阶层是最低的。
不仅是李沫,其他二十一个人也接连反应了过来。
魏星华竟然有办法让地下堡垒接受他们这样的流浪者。
要知道聚落中除魏星华之外的二十二人都被废土污染了,已经畸变的身体意味着他们的基因也蕴含了这些缺陷。
这种缺陷会随着血脉一代代的传递下去。
这样的人类,数量一旦过多,对地下堡垒来说同样是灾难。
“就算是最底层的人,也好过在废土!”李沫不顾李清在旁边悄悄地拉她的袖子,决绝地说道。
“至少孩子他能个活下去!”说话间李沫看向那个脸色煞白的男人。
这个名脸色煞白男人看着李沫直愣愣的眼神,脸上一阵青白,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
废土上绝大多数的的流浪者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血脉的事,特别是身体出现畸变的那些人。
身体出现明显畸变的时候一般都意味着生育能力的失去。
如今李沫却奇迹般的孕育了他的孩子,男人原本平静的心顿时起伏不定。
男人眼看就要跪下求情的时候,就看到了魏星华伸手虚压的的动作。
“除了李沫,还有谁想要离开加入地下堡垒。”魏星华平稳的声线让众人蠢蠢欲动起来。
看着众人欲言又止的模样,魏星华又加了一句:“想去的都可以。”
如今这样的场景魏星华已经见过好几次了。
聚落中的二十二人都是魏星华在这一年内救助下来的流浪者,每一波人都是在某位畸变者怀孕之后又萌生了想要加入地下堡垒的心思。
而魏星华对此并不阻止,追求基本的生存条件是人类最原始的需求。
随着李沫坚决的举起了她尚且完好的左手,剩下的女人们也一个个将手举了起来,作为采集队首领的李清也挣扎半晌之后举起了手。
然后便是男人们,一只只举起的手臂无声地说明着他们渴望地下堡垒安逸的生活。
二十二人,唯有赵津在眼神略微闪动之后,沉默了下来。
他并不打算离开这个聚落,或者说赵津已经下定决心要跟随魏星华了。
李沫怀孕的事,别人不知道情况,赵津还能不知晓?
距离旧世界的破灭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废土上的流浪者,有一个算一个都算是从地下堡垒中出来的人。
至于原因,有因为地下堡垒承载力降低被放弃的人类,也有因为偶然接触污染导致身体畸变被驱逐的人,还有一些并没有被污染的流浪者诞下的婴孩……各种情况不足而一。
而聚落中这些人都是被废土污染后驱逐的人群,即便是在废土也是最底层的存在。
原本在短期内必死的他们只因为遇见了魏星华才活了这么久。
赵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肋骨下那个恐怖的凹陷,相比于刚刚遇见魏星华的时候,那几乎贯穿的凹陷,到现在只有两拳大小。
二十余年的经历,赵津还从未听说过被废土污染的人还有治愈的可能性。
可是在这里,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魏星华扫了眼众人,对赵津的选择略微有点诧异,也没有反对。
“既然决定离开,那你们便收拾收拾吧。”
“明天炎时出发,我送你们去寻路者的地下堡垒。”魏星华简单地定下行程,便回到聚落的仓库中去了。
即便地表狂风大作,霜雪齐降,地下传出的欢呼声依旧倔强地穿过长长的甬道,在废土上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