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见状,低声对身后的小丫鬟吩咐着些什么,随即就有个小丫鬟快步走出大厅,似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要办。
过了一会儿,刚出去的那个丫鬟又回到了大厅,小丫鬟身后跟了两个小厮,小斯一人抬着箱子的一边,一个偌大的箱子抬置厅中央。
朱嬷嬷笑眯眯地将目光投到阮封身上,话语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之意:“阮将军,这是我家侯爷送给您的礼,侯爷说了,要您亲自打开。”
阮封面部没什么表情,一副习以为常,靖候经常给他送礼,一时想要警告他,阮昭凌身后有靖候府撑腰,二是向他示好,希望他能够善待阮昭凌。
虽然阮昭凌的母亲去世得早,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但阮昭凌是他的骨血,亲生骨肉,他再怎么也不会虐待自己的女儿。
他曾多次跟靖候表达过自己的意思,但靖候依旧是送礼,久而久之便习以为常了,但凡是从靖候送来的礼,他都一一收下,不过,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阮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气得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忍住自己想掌掴徐氏的冲动。
“姨娘?姨娘怎么了,你当初不也是姨娘,现在你做了正室,就觉得自己高贵了,就觉得自己可以高人一等了?
既然这么看不起姨娘,当初又何必做姨娘,我若不是看在茹姐儿的面上,又怎么会如此放纵你。”
你当初不也是姨娘?
这句话如一把匕首,狠狠地扎在了徐氏的心上,这令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想起了从前的一切,想起了她的不堪与屈辱。
忘记?她又怎么会忘记,那段日子是在这一生当中最难熬的日子光阴,是她刻在心底深处,就算如今都刻骨铭心的疼痛。
那段日子黑暗而又绵长,没有尽头,她看不到一束光芒,看不到任何希望。吴氏没有错过阮昭凌面上
的表情,她非但不感到尴尬,反而更加亲热地拍拍阮昭凌的手,温婉又贤淑。
“昭凌许久未见舅母,有小女儿家的娇羞,也是正常,反正都是一家人,现在或许还不习惯,以后慢慢就熟了。”
吴氏边说边拉过阮昭凌在她身边坐下,杨言韵跟杨言松也径直坐下,吴氏从桌上拿过一个红木小匣子,置于身前,用一方绣着花案的青色手帕轻轻擦拭。
红木匣子稍显陈旧,红色的色调已经变得很暗,俨然是放了许多年了,想必里头装的东西定是价值连城。
吴氏从头到尾都小心翼翼,看得出她很宝贵这其中的物件,肯定是她收藏了多年的宝贝,阮昭凌心中暗暗猜测着。
吴氏缓缓打开匣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只色泽极好且做工上乘的白玉镯子,一看便知价格不凡。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好些时辰,阮昭凌虽然刚起床,但沉重的眼皮让她忍不住靠着车壁打起盹来。
马车里放了一层又厚又软的毛毯,摸上去很是舒服,不但如此,还放了茶盏糕点,甚至备着几本书,一看便知是精心布置。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停,朱嬷嬷的声音,从外传入马车内。
“表小姐,咱们到了。”
阮昭凌放下手中的书起身下了马车,“靖侯府”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显得格外的气派,令阮昭凌心生好奇,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靖候府。
阮昭凌刚下马车,便有一男一女朝她走来,女的娇俏可爱,男的仪表堂堂,看起来委实是赏心悦目得紧。
阮昭凌正专心致志地欣赏着这一男一女的出尘气质和出众的容貌,眼里满是赞许之色。
朱嬷嬷一张老脸笑成了花,像阮昭凌介绍着两人的身份。
“表小姐多年未来靖候府,想必已认不出他们二人。”
她向阮昭凌说明那位女子身份:“这是二小姐。”
朱嬷嬷话未说完那女子便自来熟的自我介绍,显得很是自然:“我叫杨言韵,表姐可以叫我小韵。”
随即,杨言韵又指着她身旁此时此刻阮封的心里十分矛盾,他想得到长女的谅解,因为那样他的心里会好受些。
同时,他又觉得自己不该被原谅,因为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也没有做到对发妻的承诺。
一阵思绪过后,阮封自己都觉得好笑,脸上的神色几番变幻,最后都归于平静,什么也没有再说了。
阮昭凌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依旧不依不饶,似乎要将这些年所受的苦以及对阮封的不满全部尽数发泄出来,以宣示她此刻的不悦。
“父亲觉得就一个简单的疏忽,二字便可抹去您过去的行为吗?
掩耳盗铃之人,自己是听不到铃响,可是旁人清楚啊,盗铃之人要装聋子,旁人却是个个心中清明。
所谓的将耳朵捂起来这种蠢事,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阮封神色微妙,有种说不出的窘迫感。
是啊,长女说得对,他明明看得见徐氏与阮茹雪为难阮昭凌,也看得见徐氏几番想要掌控阮露涵,只是他自己装作没有看见。
他不相信陪伴自己十多年的徐氏,会是如此的恶毒与心狠手辣,这与他这些年来所看到的完全不相符合,也与徐氏所表现出来的贤惠大度格格不入。
他不相信自己一直以来疼爱有加的次女,会是那样的娇蛮跋扈,他所看到的是次女的娇柔可爱,虽然有时候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但也是尊敬孝顺长辈。
这只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阮封刚想要对长女再说些什么,只见长女却对他微微行了一礼,面部表情地冷声道:
“时辰不早了,女儿就先告退了。”
话落,阮昭凌头也不回地离开大厅。
阮封一下子瘫坐在大厅上座,眼神涣散,目光呆呆的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令她没想到的是,还没待她触碰到阮封,却被徐氏一把呵斥并推开。
“凌姐儿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几年你一直跟我说凌姐儿过得很好,吃穿用度什么都不缺,还说什么每月都有新衣裳和新采购的首饰头面送去,每月的例银准时发送至。
我堂堂偌大的将军府嫡出大小姐竟然过这般生活,还比不上人家的庶女,你打理的将军府是怎么打理的!”
阮封的呵斥是徐氏始料未及的,阮封虽然对她算不上是什么恩恩爱爱,但两人也是相敬如宾多年,极少有像如今这般疾言厉色呵斥过,看来是真的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