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的时间,经过好几个差不多的石墙,孟庄没有一一停车。
车子停在一家农家乐前面。
立刻就有人出来招呼:“客人从哪里来,快进来坐。”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的热情都让几个人倍感舒适。沿途的疲劳暂时忘记了,开始认真的看这个地方:
眼前是一座古老的三层楼房,木质结构,最下面的一层有一半埋在地里,里面关着家禽家畜。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头比狮子还壮硕的肥猪,一身膘已经把它压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招待他们的人告诉他们:“几位运气好,明天吃了肉再走。”
过年杀猪,这是由来已久的习俗,只是对宴菁舟这些人来说,这实在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小时候还是有的,但也只是勉强记得。
几个人都很兴奋,但决定权在孟庄手里。
她们祈求的望着他。
孟庄当然是答应了,他说:“这样的运气可不是常有的,既然主人家不嫌弃,咱们就在这里多住一天。”
在老板娘的帮助下把行李拿到屋里,梅玉和辛铃灵就开启了寻宝模式。跟老板娘要了一张地图,就窝在屋里标出一些地方,是她们明天要去的地方。
宴菁舟和梅雨关注的地方在于明天的杀猪,想到明天的杀猪饭,两个吃货就馋的流口水。
孟庄是来散心的,放下行李之后就走出院子,沿着门前的公路独自行走。凛冽的寒风刮过来,像一把把尖刀在割他的脸,双颊已经冻得通红,他却像个木偶,既不做什么遮挡的动作,也不表现出半点缩头缩脑。
大概,这狂风对他而言与其说是严寒利刃,倒不如说是证明自己还活着的一道电击。他一个人封闭了太久,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都是通过这样的方法证明自己还活着的。疼痛是证明自己还活着的最好的证据。
孟庄的心里五味杂陈,却又什么都没有想。他有很多事需要想清楚弄明白的,可他就是无法这么去做,对着旁的人,他喜欢讲道理,按规矩办事,可是自己的心里,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叛逆。
事情的双面性,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整的展现。
孟庄很喜欢冬天,因为冬天的时候路上的人很少,这样一个人行走,是他喜欢的寻求心静的方式,如果是夜晚的话,如果是空无一人的街道的话,就更好了。
寻着来时候的记忆,孟庄慢慢悠悠走到池塘边。矗立在池塘边上眺目远看,迷茫的神色中却有着一股想铁般坚硬的意志。
如果有人看懂了他的内心,想必很难理解一个眼神如此浑浊的男人,为何却有这样坚定的内心,也一定会好奇那让他执着的事情究竟有怎样的魔力。
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可以走进孟庄的内心,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的了,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哪怕是出于关心想要了解他,也很难突他竖起的那道‘生人勿进’的自我保护屏障。
池塘里偶尔有鱼儿跃起觅食,‘扑通’一声,孟庄往往会立刻去看,但只看到了水面上的阵阵涟漪。
天气很冷,它们却一点也不怕,不论气候如何严寒,它们都能一样欢快。哪怕水面已经冻住,水底下也可以看见它们的身影。
孟庄在水库边站了很久,身子都被冻得僵硬了,但他还是没有动,像是一尊雕像,威严的矗立在那里。
他出来有一些时间,天已经擦黑的时候,四个女孩子才来找他:
“你不冷吗?”宴菁舟被冻得裹紧外套,紧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梅玉本来想装一下帅气的,但当她像孟庄一样‘威风凛凛’的站在水库边的时候,立刻就变成跟宴菁舟一样的动作。白天虽然出太阳了,但太阳落山之后,天气依旧十分寒冷。吹过的冷风跟刀子一样,她稚嫩的皮肤刹那间就变得伤痕累累。
“有点冷。”孟庄的声音都在发抖,只是有点冷吗,当然不是,他已经冻得手脚都僵硬了。零度以下的天气,身上只穿了一件大风衣和一个T恤,怎么可能挡得住严冬的寒风。
梅雨藏在梅雨身后,以此来抵挡大部分的冷风。
见到她们这个样子,孟庄也就没有了继续吹风的兴致:“你们怎么来了,其实不用在意我的,我在这里站一会会自己回去的。”孟庄顿了少许,转过身说:“回去吧。”
他的声音在打颤,转身的时候也差点就摔倒了。
回到农家乐,主人家连忙让他坐在火炉边,老板娘说:“这么冷的天你跑那地方干嘛……”
“饭好了,吃饭吧。”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眼睛里透着沧桑的光,一看就知道经历了很多事情,在沧桑中磨练了一双‘火眼金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痛苦只有自己才知道,旁的人说了反而不好。
孟庄蹲在火炉边,老板的女儿给他拿了一张毯子。回来的路上孟庄虽然走得很慢,但状态还好,可坐下之后,他就冻得浑身发抖。但这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即便是冷的透心凉,他也跟炉火保持着一段相当的距离,是一个很礼貌,也很安全的距离。这个距离上,不会因为太靠近火炉导致受伤,又让人看到了他的教养。
宴菁舟倒给他热水,孟庄捧在手里,凑到嘴边往里吹气,以来让水冷得快些,二来水蒸气可以温暖他的脸。对于饱受严寒荼毒的人来说,水蒸气是绝佳的,既能缓解寒冷,又可以祛除严寒带来的后遗症。
如果有条件,最好就是汗蒸一次,彻底祛除严寒带来的疾苦。
宴菁舟坐在孟庄身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了解孟庄,可是今天他发现:这个男人的心里还藏着许多他不了解的东西,那一块深邃之处,她还远远不能踏足。
孟庄的心里藏着怎样的痛苦,是谁留给了他这道不能愈合的伤痕,宴菁舟在心底狂吼、诅咒。因为这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了,除此之外,他是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