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第二天还觉得眩晕、恶心。

他又在床上躺了一上午，喝了一碗小米粥，又煮了一锅香茶，慢慢喝下去，眩晕、恶心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他头重脚轻走到院子里，眯着眼睛瞅着阳光，只觉得今天的阳光变得很不真实。

叶云山正在树荫下煮茶读毛选，看到高欢出来，头也不抬地问道：“醒了？”

“昨晚我都干嘛了？”

“你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对我磕头。后来又抱着一根树，跳脱衣舞。”

“我对你磕头？还跳脱衣舞？”

“是啊。拉都拉不住。谁不让你磕，你就和谁急眼。啧啧，一连磕了十好几个，你爹来了都没拉住。你跳舞的时候，卢民不让你跳，你还拉着人家一起跳。真没看出来，你小子挺豪放的嘛！”

“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叶云山理直气壮地说。

高欢一脸黑线：“能不能正经点？”

叶云山嘿嘿一笑：“怎么不正经了。昨晚你对着那条小溪倾诉衷肠，一口气说了两个多小时。我现在可以说对你是了如指掌，你小时候干过的啥事我都知道。不信你问问！”

高欢耸耸肩，才不上当去问。

他转移话题问道：“卢老师和富贵呢？”

“还卢老师啊，不是都叫姐了吗？”叶云山打趣道，“你姐去培训员工了，富贵被他爹弄回家了。哦，别忘了你今天得去买鸡苗。”

高欢“唔”一声：“我和富贵一起去。”

叶云山瘪瘪嘴：“我觉得够呛。李富贵他爹这次可是来的气势汹汹，说是不能再让他鬼混了，否则连媳妇都娶不上。”

高欢冷哼一声：“他现在本来就娶不上！跑了媳妇赖邻居。”他说着，气势汹汹地朝着李富贵家走去，可是很快就又灰溜溜回来了。

叶云山故意笑着问道：“找到人了？”

高欢翻个白眼：“他家没人。老叶，你是不是知道富贵不在家？”

叶云山合上书本，道：“不知道。不过，富贵不在家，鸡苗你还得去买啊！”

高欢哀叹道：“我的天啊，想做个事儿真的好难。”

叶云山不理他的哀叹，惬意地伸个懒腰，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这日子过的真爽啊！”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高欢指着叶云山，恨不得掐死这个帅哥：“老叶，做人要地道。你在家也没事儿，跟我去买鸡苗吧！”

“不去！”

“去吧。就跟我去吧。你去的话，人家可能会打折。”

“我的腿已经被打折了。”

“你还又第三条腿没断呢。这次去了应该差不多能打折！”

“滚！”

“哈哈！”高欢冲着叶云山比划一个胜利的手势，转身跑了出去。

叶云山翻个白眼，翻开书本，继续读。

一边读，他一边想着，或许应该跟着高欢出去买鸡苗，留在这，要单独面对卢民，问题应该也不少。

后悔的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敲死，他抛开一切杂念，恬静地坐在树荫下继续读书。

……

刘春家。

刘晓晓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老爹，脸上写满了不满意：“他那边进行的热火朝天，咱们这边你连动都不动。真搞不懂，您到底要干嘛！”

刘春冷冷地反问道：“是我搞不懂还是你搞不懂？当初我们要地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等拆迁吗？现在地已经拿到手了，你还想干什么？”

刘晓晓道：“我想建个狐狸养殖场。”

刘春鼻子“哼”一声：“他养鸡，你就养狐狸。非得针尖对麦芒？人家已经退一步了，你干嘛非得要进一步？和气生财！”

刘晓晓道：“我就是看不惯他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哥是不是又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上了？”

刘春老脸一红：“少操心他的事儿。你什么时候回婆家？老是在我这住，不明白的还得以为你和你婆家闹矛盾了呢。啥时候回去？”

刘晓晓委委屈屈地看着自己老爹：“你撵我走？”

刘春无奈地叹口气：“我没撵你走。你现在好歹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你不看着你家那个，不怕他和你哥似的不着调？”

刘晓晓脸上怒气一闪：“他爱咋玩咋玩。有本事别让我发现！”

刘春一挥袖子：“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我警告你，高家送的那块地不许乱动，高家的事儿不许掺和！”

刘晓晓把头扭到一边：“哼！”

刘春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闺女，俗话说得好，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高欢主动退了一步，主动把我们想要的给了我们，不和我们挣个你死我活，这就做的很到家了。咱们要是不懂事儿，再步步紧逼，那可就不地道了。”

刘晓晓摇摇头：“爹，你以为我真的是和他置气？”

刘春一愣：“不是吗？”

刘晓晓一脸严霜：“当然不是。”

刘春怀疑地看着她：“是什么？”

“一个家族的兴旺必然是因为有人能出来顶门户。咱们家能发财就是因为爹你当年下手稳准狠。可是你现在看看，除了您这一辈，我们这一代还有人能撑门户吗？我哥？一个从女人身上爬不起来的人，能行？”

刘春没想到刘晓晓竟然思考的这么深，他品味着刘晓晓的话，苦着脸摇摇头。

“我叔伯家的孩子呢？有高欢一样的人才吗？没有，一个都没有。”刘晓晓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声嘶力竭的感觉，“一个个只盯着自己家的小日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为啥能过这种日子。等到你们这辈人不行了，咱们家的人在村子里会变成什么？其他人会不会落井下石？高家会不会踩着我们上去……”

刘春混迹江湖多年，基本上明白了刘晓晓话里的意思。

他以前也听老辈人讲过，过去旧社会有些财主下一辈不成器败家的故事，也听老辈人讲过为了让家族衰败的慢一些，财主们是怎么借助各种手段消灭各种潜在的竞争对手的。

让高欢做自家女婿？

不可能了。

既然不能成为一家人，那刘晓晓的选择恐怕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老刘家要想继续在村子里保持地位，就必须要把一切潜在的竞争对手打败。

可是……江湖道义……

老刘春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