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的态度很强硬，孙志成的态度也很强硬。

李富贵一口咬定是孙志成打得他，孙志成却矢口否认自己曾经动手，只承认可能是手下的人情绪太激动才发生了一些肢体冲突。

他表示出于人道，他可以赔偿一点医药费，但赔偿一个破玉佩，那是不可能的。一个价值三千元的玉佩，李富贵张口就能要三十万，这不是明摆着讹人嘛。

他的态度很明确，李富贵态度也很明确。

玉佩爱赔不赔，但所有动手打过他的人，所有动手破坏机器的人必须受到法律的惩罚。这是他的要求，也是丽欢养殖厂所有受到伤害的人的集体要求。

所有参与办案的民警都埋怨孙志成，好端端的你打人干嘛，而且你看看被打的这些人，一个个不是老头就是老太太……

哎，调解失败，你就等着赔钱吧！

但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工作组的人想了想，俩人都是犟驴，不好劝，就让他们熟悉的人过来劝一劝吧。

工作组的人便请来了李富贵的父亲，但在请孙志成的家人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他的家人都不在平陆，所以只能把他的办公室主任老方给请来了。

孙志成在一间审讯室里踱着步，和他待在一起的是专程被请来解决问题的老方。

孙志成阴沉着脸看着老方，问道：“我是不是被姓高的给坑了？”

老方哭丧着脸，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董事长，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件事儿传播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现在网上到处都在传播这次打架的视频，我怀疑他们是有预谋的。舆论对咱们很不利，都说咱们是欺负人。尤其是这一次地上躺的都是一些老人。咱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什么？”孙志成很意外，“你觉得他们是有预谋的？”

“对。这一次我接受了上一次的教训，您带着人出门以后我就立刻安排人监视各种媒体。一开始各路媒体都很安静，可是就在一个小时前，网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现场视频和照片。我让咱们厂懂电脑的人看了看，发现这些新闻和视频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发出来的，稿子的内容和视频基本上都一样。”

“咱们的宣传部门呢？李建呢？干啥去吃的，他们就一点动静也没有？”

“董事长，李建他们……咱们的宣传部门主要是负责宣传产品。姓高的那边，以前咱们不知道，这一次我看出来了，他们不光是宣传产品，还负责网上这些事儿。”

“你的意思是咱们落后了？”

老方没敢说话。但他的沉默在孙志成看来就是默认了。

孙志成想要发脾气，可形势比人强，他一路摸爬滚打，当然明白舆论的力量有多么的强大。他想了想，对老方说道：“回去以后，立刻找水军。”

老方连忙点头，抬头看了看房间的摄像头。

孙志成转过身去，不让摄像头拍到自己，同时压低声音说道：“一是找水军，立刻在网上混淆舆论，就说丽欢养殖厂的人恶意破坏酒厂的生产，或者说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发展不顾别人死活……就找几个高手，让他们随意发挥。”

“二是去发改局找老周，然后再去我家给我老婆说清楚酒厂现在的状况，让她出马去找她哥哥。”

老方连忙记下来。

“三是去医院看看，那些住院的王八蛋到底想要什么。不是太离谱的就答应他们。不就是想要钱嘛，给他们！只要他们同意和解，李富贵一个小王八蛋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他说完，又想了想，道：“就这些，你马上去办。我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好好捋一捋思路。这个姓高的真是太阴了。对了，他呢，怎么没见那个养鸡的？”

老方低声回答：“据说是带着电视台的美女主持去省城逍遥了。”

“什么？”孙志成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高欢的这个操作让他感觉到了深深地羞辱：你以为对方很重视这件事儿，所以亲自带着大队人马去了，可是没想到人家只派了一个小喽啰到现场和你掰扯，自己却带着美女去省城逍遥了。

孙志成被憋得脸色铁青，他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低声对老方道：“尽量和丽欢养殖厂达成和解。他们要钱就给他们。尽快了解这件事儿。”

老方很意外：“改变策略了？”

孙志成心头涌起一股英雄迟暮的感觉：“不改变又能怎么样？我一直以为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会非常重视，没想到他竟然……一点都不在意。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就已经输了。而且，老方，说实话，自从你说他去省城以后，我就隐隐地感觉不对劲。”

“有啥不对劲？”

“这小子向来不按套路出牌，这一次挖坑坑我，他不可能不重视。两天毁掉咱们酒厂一年的产量，哼哼，他不可能不重视。他去省城，应该是寻找外援了。”

“寻找外援？”

“对。他肯定知道，破坏了我的玉米种植基地后果非常严重。不单单是我，咱们酒厂可是平陆市的纳税大户，他搞这么一出，不光是我，平陆市政府也不会饶了他的。他正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会去省城！”

孙志成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乱飞。

老方目瞪口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孙志成长叹一声，道：“是我落了下乘了。这一次输的不冤。姓高的这是算定我一定会压不住火，一定会去现场的，所以他提前跑出去找外援了。我要是一直稳坐泰山，现在被动的就是他，而不是我了。”

老方微微低着头。眼前的这位董事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客观的评价过一个人了。那个猖狂、目空一切的董事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再一次恢复了睿智的孙志成。

老方心中隐隐掠过一阵快感：高欢，是你再次成功激活了我们董事长干事创业的雄心。当他开始正视你的时候，你离灭亡就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