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府里不缺孩子。”孙氏语气冰冷,“既然你这么想保全孩子,好啊,若是我没记错,你的孩子,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吧?”
那妾侍现在才慌了,捂住自己的肚子下意识后退一步:“你想做什么?!”
“生孩子多痛苦啊,我找人帮你啊!”孙氏站起身来,“来人,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破腹剖出来,至于人嘛……”
孙氏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轻蔑:“能不能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段修然满眼都是血的颜色,耳边全是女人痛苦的哀嚎,还有他素日里温柔的母亲的声音:“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不是妒忌也不是耍不入流的小心机,而是你的行为险些害了平阳侯府,险些害了我儿!此二者均为我底线,你为人不淑,办事不利,恰好都碰到了,让你死,可是太便宜了……”
他想喊,想叫,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黑色的狭小如地狱的空间,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宿主宿主!警报警报!攻略目标的黑化值已达百分之八十!”二七几乎喊破了喉咙,可是灵瑶仍在昏迷中,什么也不知道。
世子已经失踪整整一天了。
吴冰宁的左半边脸被打得肿起了一大块,孙氏打得狠,直言她是个自作主张的贱人,若不是她不让下人看守,修儿怎么会失踪?
随着段修然一同消失的,还有吴冰宁从老家带来的丫鬟,可是与世子相比,那个丫鬟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何况连她的主子都不在意,谁还会纠结一个丫鬟去哪儿了呢?
“夫人夫人,”一个小丫鬟跑着过来,“小世子找到了!”
“在哪儿?”孙氏惊喜道。
“在……在您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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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气总归是有些炎热的,灵瑶靠在矮榻上,身旁的侍女玉桥在给她扇着扇子,可是那点儿风丝儿怎么都不管事,灵瑶依旧觉得热的很。
还是当神仙好啊!不冷不热的。
“好了好了,不要扇了。”灵瑶坐起身来,丝滑的绸缎自胳膊滑下,好像淌在牛乳上一样,玉桥赶紧帮她遮盖好:“公主,仔细莫要被人看了去!”
“被谁看啊?”
“被……”玉桥有些语塞,她说不过她,便小声道:“总归是不好的。”
公主生的好看,好像天上的天仙似的,从五官到身材,好像每一处都是精心打磨出来的似的,看着美丽极了。再加上身份贵重,觊觎的人多了去了,妒忌的多了去了,可得小心才是。
“陛下驾到,慧贵妃驾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灵瑶赶紧整理了一下,规规矩矩的行礼:“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妃,父皇母妃福寿金安。”
“知道你不喜热,你父皇便差人在冰窖里冰了果子,眼下都是刚拿出来的,冰冰凉凉的去暑正好,只是不能多食,仔细受凉。”慧贵妃笑着道。
“朕的话都被你母妃说去了,朕反而没话说了!”瑞帝笑了笑,看着灵瑶的目光尽是柔和。
旁边跟着的太监是有眼色的,只是他也见怪不怪了,陛下铁血手腕,那么一点仅存的柔情,全给了自己这唯一的嫡出公主了。
“母妃今日的眉,真好看!”她嘴巴甜,专门挑慧贵妃爱听的说。
虽然慧贵妃已经年近三十,可是听到这话却脸颊微微泛红,偷偷看了一眼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拿着绢帕的手微微挡住了弯起的嘴角,只道:“陛下手艺精湛,连灵瑶都在夸赞呢!”
瑞帝闻言笑得有些爽朗:“玉眉黛颜色奇特,玄色之中在光下可见微彤,贵妃姿色艳丽,明若朝霞,后宫佳丽三千,唯有你一人适合。”
“何况那玉眉黛制作精良,极其耗费心神,竟还有些好闻的香气,也是母妃仪态万千,父皇才独赏您这一份呢!”
慧贵妃听得眉开眼笑,这玉眉黛乃是附属国进贡的佳品,每年也就那么一两盒罢了,陛下年年没有例外,都悉数赐给了她。
这叫人红了眼的赏赐,她自然要日日描眉,让那些妄想上位的贱人们看清楚,她们和她的差距,可从来不是一星半点儿。
“对了瑶儿,你的金玉钏找到了吗?”瑞帝坐了下来,突然问道。
灵瑶摇摇头:“都许多年了,还是未见,不知道掉到何处了。”
闻言,瑞帝也有些失望的样子,慧贵妃赶紧道:“金玉钏珍贵,却和瑶儿相比还是差了些的,我们的公主没丢,已经是万幸了!”
“母妃!”她这是在说她调皮捣蛋忘性大呢!
众人都笑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
“无妨,只是那个东西也算是稀世珍宝,打磨它的巧匠元机大师早已离世,且不说用料讲究做工精巧,只是那位元机大师留下的东西不多,便显得格外珍贵些。”瑞帝说着,虽有些惋惜,却也看不出多在意。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和三公主相比,那金玉钏便是再昂贵,也不过是草芥罢了。
慧贵妃的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心里却在打鼓。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那日灵瑶烧的厉害,醒来之后竟说自己不太记事了,问她然表哥,她竟说没见过,除了那日元宵晚宴,就连之前的事儿也有些记不得,性格更是变了些,瑞帝心疼了好久。
只有慧贵妃在暗自庆幸,灵瑶这一失忆既保全了平阳侯府,也保全了她自己。
“这冰果子的确好吃,只是宫中实在烦闷无聊,若是能去泛舟游湖,那便更舒服了。”灵瑶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古灵精怪的,一下子便把瑞帝逗笑了。
“好,过几日便让你出宫游玩两日——贵妃,那便麻烦平阳侯多多照看瑶儿的安危了。”
“陛下何须如此客气,尽管放心,侯府一定照看好瑶儿。”
灵瑶笑了笑,趴在瑞帝的肩膀上撒着娇:“谢谢父皇!”
瑞帝却更开怀了:“小顽皮,离开父皇就那么高兴!”
“都及笄了,还如此这般,小心玉桥她们笑话你!”慧贵妃道。
瑞帝却反问道:“谁敢!瑶儿做什么都是对的!”
灵瑶笑得更大声了,和山间的小百灵似的。
平阳侯府。
段修然正在书房看书,孙氏便敲门走了进来,见儿子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她叹了口气,还是道:“修儿,宫里来了旨意,说过些日子,三公主要来玩几日。”
段修然没有应答,只是一味地翻着自己手中的书页。
孙氏犹豫片刻,还是道:“修儿,三公主金枝玉叶,你身为表哥,更理应相让,怎能有次次让公主吃瘪的道理?公主圣宠在身,若是不高兴被陛下知晓,那你的前途……”
“知道了。”毫无波澜的三个字自他口中说出,捕捉不到丝毫的感情。
孙氏知道他不愿与自己说话,便也不再多言,而是帮他关上房门,出去了。
那件事在他心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孙氏叹了一口气,他们母子的隔阂,也不知道到底何时才能消磨。
本就在自己儿子这里吃瘪,迎面竟又碰见了吴冰宁,孙氏的气便不打一出来,偏那吴冰宁有恃无恐,还上前行礼,盈盈一拜:“姨母。”
孙氏冷哼了一声:“不敢当。”
孙氏身为主母,见过也用过许多手段,吴冰宁的这点伎俩她从未放在心上,谁知竟被这小贱蹄子钻了空子,让修儿以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姑娘家脸皮如此厚她也算见识到了,偏为了侯府,她只能把真相埋在心里,日日看着这小贱蹄子仗着修儿嚣张跋扈。
何况如今平阳侯年岁大了,身子骨也不健朗,有点眼色的都能看出来平阳侯府真正的当家人乃是世子段修然,吴冰宁自然也懂,大腿抱得牢牢的,连孙氏这个当主母都不能撼动。
竟栽到这小蹄子手里,这是孙氏忍了好几年的恶气。偏修儿惯着她便也就罢了,竟还给她派了暗卫,她真是拿这小蹄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偏人家脸皮厚的紧,这些年吃住都在侯府便也罢了,一个落魄户的女儿却过得比京城里许多真千金要舒坦得多。
孙氏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走了。
所幸,这个没脑子的东西只知道享受,旁的东西,半点不会。
早晚收拾了她,只是要等时机。
六月正值夏季,灵瑶穿了一身水蓝色的纱裙,未施粉黛便已灵巧动人。二七说近几日段修然会有危险,这是自上次元宵晚宴之后的第五次了,她也不知道怎的段修然就和个玻璃人似的,这么容易碎呢?
这些年她明着暗着帮他化解了不少麻烦,可是那个家伙上辈子许是一个冰块精,根本就捂不热,每次见面他都冷眼相待,灵瑶当了这么多年的嫡出公主,受尽了恩宠,若不是二七说他有危险,打死她都不会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玉桥帮她撑了纸伞,以孙氏为首的平阳侯府女捐们都在门口迎接,见她下了马车,便赶紧行礼:“恭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