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我去帮你拿,你休息一番好了。”灵瑶说道,“刚刚着急,还未查看你身上有无伤口,若是受了伤定是得上药修养的,万万不能劳累。”
“那是我的剑,铁匠只认人,我若不跟着他是不会给你的,须得我亲自去。”宋朔说着,已经站起了身,“走吧。”
牛铁匠已经把那剑修缮好了,瞧着自己打出来的剑,真是觉得越看越高兴,本就是个世间难寻的好宝贝,他这也算是过了瘾。
远远瞧见了宋朔,铁匠隔着老远便用粗狂的嗓子喊道:“大兄弟,你的剑弄好啦!”
“辛苦。”宋朔掏了银子,用手抚摸着剑身,大约是在检查,那铁匠看着也很高兴,毕竟在自己手里出了这么个好宝贝。
偶然瞥见灵瑶,心直口快的铁匠张口便道:“那个,兄……不不不,公子,你这么快就换了个媳妇儿啊?
灵瑶一听,赶紧解释道:“不是,我……”
却不想被宋朔抢先一步道:“这个才是妻子,那个是妹妹。”
“哦,原来如此。”铁匠好似恍然大悟,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对了,这附近可有可以投宿的地方?现在夜已深,我家夫人不喜欢赶路,便想着越近越好。”宋朔收起剑问道。
灵瑶看了一眼宋朔,不是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吗,他还多此一举做什么?
“哎呀,怎么不早些找住宿的地方,这荒山野岭的,我们村子也在五里之外,我都是半个月回去一次的。”铁匠说道,“不如公子看看我这儿,虽然狭小,但是你们住卧房,我在铁炉旁边随便搭一个床也就能睡了。”
“劳烦您了,不过我家夫人挑剔,我还是带着她赶路吧。”宋朔起身,收好自己的剑,对着铁匠抱拳:“多谢。”
“也……也好,注意安全啊!”铁匠道。
出了铁铺,灵瑶才问道:“怎么,那个婆婆有问题?”
“刚刚那个婆婆说了,她那儿有客房,而且我们去看也比铁匠这里宽敞许多,离着也不算很远,在我问投宿之地的时候,他大可告诉我们去那里,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宋朔反倒是问了灵瑶一句。
灵瑶想了一想,有些不敢相信:“难道……根本就没有那个地方?!”
“那婆婆看上去已经是花甲之年,可是带我们去茶馆的时候,健步如飞,好像那个拐杖就是个摆设一样,而且这个山里,到处都是竹子,若是一个老人家,手脚不便,挖竹笋会更方便,捡什么蘑菇?”
“那她是什么,妖怪还是邪祟?”灵瑶皱着眉说道,“我在她身上感觉不带一丝邪气,我完全没有怀疑。”
“所以不能让她察觉到什么,万万不可打草惊蛇,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到底要做什么。”
灵瑶点了点头,跟着宋朔回了茶馆。
桌子上已经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还冒着热气的秫米饭,一盘清淡的素炒蘑菇,还有一碟子自己腌制的萝卜,看上去并没什么不妥。
灵瑶看了看,引着宋朔坐下,那婆婆递上了两副碗筷,笑着问道:“这是你夫君?这眼睛是怎么了?”
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灵瑶一顿,便听见宋朔轻描淡写·道:“意外而已。”
老婆婆不再多问了,干枯的手拿起碗来,慢慢地吃了几口饭。
晚膳期间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灵瑶关上房门,看着那张单薄的床,突然就害羞了起来。从前不一样,他们只算是“萍水相逢”,如今他们之间甚至连一层窗户纸都没有了,孤男寡女,实在叫人有些难为情。
“做什么呢?”宋朔喊她,“夜深了,早些休息。”
“没……没什么,只是这地方有些漏风罢了。”灵瑶随意编纂着借口,扭扭捏捏地坐在椅子上,“今晚我守在这儿,你且安心休息。”
宋朔遮住眼睛的那条带子在他的鼻梁上映出一片阴影,他没有的别的表情,用着一如既往冷冷的语气,甚至有些命令的口吻说道:“过来。”
“嗯?”
“过来。”
“不……不好吧……”
“你在想什么,过来帮我看看伤口。”宋朔似乎是笑了,光听语气便能听出来。
“没想什么啊……”她自己也窘迫,寻着蹩脚的借口,“我就是……”
“好了。”大约是知道她琢磨不出来什么理由,宋朔干脆给了她一个台阶,“来帮我看一下后背。”
今天打斗的时候不觉得,后来去拿剑的时候,才发觉背后有些疼痛,宋朔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受伤了。
灵瑶“哦”了一声,有些憨憨的,他轻声笑了笑,背对着她开始自己解/衣裳。
灵瑶看着他的背脊,一层一层的布料/掉落,露出的背却并非光滑无痕,而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已经结痂了,成了一道道丑陋的疤痕;有的还透着粉色,像是刚愈合不久的。
而就在左肩上,一道新的血迹尤为触目惊心,虽然不大,血流的也不多,甚至都没浸透衣裳,可是那一道红色,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宋朔二话不说在乾坤袋里找出药,扔给灵瑶:“劳烦了。”
她接过药瓶,没有说话,将药粉倒在干净的绢帕上,小心地按了上去。难免会有些疼,宋朔一颤,却没有叫停,立即忍住了。
灵瑶也不再磨蹭,迅速帮他处理好了伤口。
“好了吗?”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口被包扎好,可是那边灵瑶却迟迟没有说话,他看不见,便问了一句。
但是没有人回答,只有温温热热·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背脊上,让他浑身一颤,随即又僵硬了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轻轻地趴在他宽厚的背脊上,安心之余又觉得无比心疼:“你这些年,都怎么过来的啊……”
“不管怎么过的,终是过来了。”他说,“从前我觉得天道不公,所有的不幸悉数光顾于我,而到今日才猛然发觉,之前的幸运都被积攒起来,全是为了遇见你罢了。”
他很少笑,宛若那打在冰面上的日光,温暖如春,“想来昔日之苦,若能换得于卿,如今觉来,便也值得。”
灵瑶在他的耳畔坏心思地吹了一口气,故意道:“我听闻乌头镇的李林氏本想着离开,却在世俗的挤压下,仍旧选择原谅丈夫,继续过日子。想来人间对女子总是有几分看不起,却总是给女子提出的要求甚多,只是不知宋家的家规如何,好不好进。”
“宋氏如今唯有我自己一人,若是想要家规,你来写便是。”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抓住她的手腕,听到她一声小小的惊呼,便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禁锢住了:“只是你若再三挑拨,现在我就让你试一试我的规矩。”
可惜灵瑶实在有些傻,还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规矩?”
宋朔反倒是放开了她,自顾自地躺下准备睡觉了。
这个地方实在不合适就地正法。
灵瑶见他休息,便也不再吵闹,待到他呼吸均匀之时,悄悄地走了出去。
“二七,那天袭击我们的黑衣人朝哪个方向去了?”灵瑶问道。
“京城方向。”二七回答道,“宿主,他们现在少说也已经走了百里了,你该不会是要去赶尽杀绝吧?”
“帮我定一下他们的位置,我这次的确是要斩草除根。”灵瑶说着,便手中掐诀,脚底生雾,一下子便腾云驾雾,朝着京城方向去了。
半夜三更,那群杀手倒是睡得安生。灵瑶悄无声息地进了他们的屋子,手中汇聚一团灵力,待口中之诀念完,那团灵力便分化成了好几股,分别钻入了他们的脑海中。
“宿主,你这是在干什么?”二七好奇道,“我以为你是要杀了他们替宋朔斩草除根呢!”
“不知怎的,我就是会这个法术。将我想要他们记得的东西变为梦境钻入他们的脑海里形成记忆,再删掉他们原有的一些记忆,这样他们便会误以为已经杀了宋朔,从而回去复命,这样那个派人杀宋朔的人才能彻底善罢甘休。”灵瑶做完这一切,又施了法术将桌子上的茶壶变成了装有头颅的匣子,这才满意道:“这样便万事周全了。”
办完事,自然是要赶紧回去,奇怪的是二七这个话痨竟然对她这么神奇的法术一句都不过问,灵瑶倒也落得清静。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三更半夜的,那位婆婆竟然没睡,就坐在茶馆的门口,好似是在欣赏月亮。
灵瑶远远见了她,便立即调转了方向,省的被她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哪知道即便是选择了在房子后面下降,却还是碰见了她。
“我便说,人世间没有这么标致的人儿,姑娘果然不是凡人。”她拄着拐杖,看起来步履蹒跚,微微用点力气便能把她推到在地,可是灵瑶不敢小看她,一丁点儿戒备都不敢放下。
“说吧,你是个什么精怪,竟然如此不怕死,跟着一个捉妖师?”那老婆婆笑着说道,却莫名的让这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