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着金黄色盔甲的老者从马上跳了下来,头戴红缨高帽,手中拿着一把长剑,看这模样,应该是军中说一不二的大人物。
唐姒径自把头探出去看着,就被白虞川扯了回来,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眉头紧皱,“不想活,现在就可以出去送死!”
此处已经是草原与归元王朝的边疆分界线,属于三不管地带,真要是死个人,哪怕死的是皇子也没人管。
“不是!你看那老头身后的士兵,手中举的应该是杨家旗帜!”
一听有杨家旗帜,白虞川也放松了警惕,让唐姒老老实实的呆在石碑后,自己没入身后的一片草丛,准备从后方迂回去探听虚实。
不多久,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浑厚的男声紧随其后,“阿川,老夫就知道你一定没死,好样的!”
杨老将军大手在白虞川的肩膀上一搭,嘴角都快扯到耳根子后面去了,满脸的褶子都挤了出来,远远看上一眼,唐姒总觉得这人看起来不像是善类。
可转念一想,把拿在手中的竹简举到眼前,既然是荣王爷生前的患难兄弟,应该不会有什么错的。
“伯父,我与夫人遇上了些麻烦,若方便,能否让夫人在帐中住上一些日子,等我安顿好了再接人回去。”
青云镇肯定是回不去了,那院子早就已经被吴昊的人毁掉,山谷中更是密布着他的手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一处能够落脚的地方,总不能到处乱闯。
“好好好,你求到我,我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杨老将军连连点头,又四下里瞧了瞧,问道,“光说你夫人,我怎么没有见到你那如花似玉的娘子?”
杨家军镇守在边境,对于朝中的那些八卦事一概是充而不闻,唐家的大小姐嫁给白虞川,他也是一无所知。
而当唐姒从石碑后走出的一瞬间,他突然把手中的长剑抽出剑鞘,锋利的剑锋抵在白皙的脖子上,怒目而视,话也说的犀利,“唐姒,一个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贱丫头,你怎么会在阿川的身边?”
呵呵——
站在剑下,随时都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可唐姒依旧淡定,在心中冷笑了两声,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是精准的,看来这杨老将军并非表面上的随和良善。
“伯父,唐姒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太上皇亲自赐的婚。”
白虞川上前,把唐姒拽到自己身后半遮着。
杨老将军看得出他是真心想要护着唐姒,心头一阵窝火,立时叫来两名随行的副将,厉声命令道,“带唐小姐到帐中去,好生伺候,别怠慢了丞相千金。”
“是。”
其中一名副将拱手应道,随后又做了一请的手势,看向唐姒,表面上的恭敬,眼底却是一片厌恶,“唐小姐,后面有马车,我家姑娘也在上面,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便与我家姑娘一道回去吧。”
这话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
白虞川目中一沉,连忙追问,“伯父,凤舞也到边关来了?”
杨凤舞是杨家唯一的女儿,杨老将军这一生也就只生了这么一宝贝闺女,早年间他南征北战不好带着刚刚失去母亲的丫头,只能暂时寄养在白家,与白虞川青梅竹马。
杨老将军看他还记得定过娃娃亲的小妹,心头的火气消了一半,脸上的笑愈发浓烈起来,“阿川,凤舞可是一直都在等你这个白哥哥呢,如今都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愣是没嫁出去,给耽误了。”
就算是傻子,也听得出这话中有话。
唐姒张了张嘴,想要告诉杨老将军,白虞川是自己的男人,没来由的霸占欲冲垮了理智,完全忘却当初的打算!
然而……
“是我的错,伯父,我能否先见一见凤舞?”
白虞川并没打算到杨家军的帐中,如今杨凤舞在,他居然如此轻易的改变了主意。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眼圈红了一圈,想起刚才他强调与自己成亲是奉太上皇之命,并非是心甘情愿,应该是心里有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妹,才会如此说的吧。
目送着白虞川离开了,队伍前只剩下杨老将军和唐姒二人。
“唐姒,阿川不是你能够攀附的人,最好别打主意。”
杨老将军恶狠狠的看着他,出口伤人,就好像和她有深仇大恨一般,“阿川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父亲做了多少好事?还需要我一一给你列举吗?”
荣王府被抄了,荣王爷和王妃剥皮示众,这一切的一切,吴家的人逃不了干系,唐家的人也是罪魁祸首。
唐姒扯动僵硬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迎风摇了摇头,被沙石划到眼泪朦胧,却不肯掉下一滴来,“杨老将军,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何必要算到无辜人的身上?”
“再者说,”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双手背在身后,绕着杨老将军转了一圈,最后在他的身后驻足,“您到底贡献了多少力量?还不是只有您自个儿清楚?”
如此怀疑并非是没有依据,只是暂时找不着铁一般的证据,稍用激将法试探,但毕竟久经沙场,杨老将军没那么好骗。
一张褶皱不堪的老脸冷了下来,刚想回头,腰间已经被一把冰冷的匕首扎在腰窝处,一步都动弹不得。
“你……要干什么?”杨老将军惊慌,双手攥拳。
唐姒抿嘴轻笑了几声,踮起脚尖,附在耳边,话是说给他听的,可余光已经飘向深蓝色的马车车厢,“白虞川是我的,他在身陷险境的时候,是姑奶奶回去跟他患难与共,只要姑奶奶不想扔了他,他就只能跟在我身边!任何人也甭想抢走。”
她来种树,别人来乘凉,这种好事儿,可不能随便便宜了。
杨老将军冷笑不止,把自己的身子向后一靠,那把扎在腰眼上的刀没进去了一半,鲜血顺着刀锋,经过唐姒的手滴落在地。
事情突发变故,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就觉肩膀上有一股向后的力量,把她拉拽了出去,摔倒在地。
杨凤舞尖叫着扑到杨老将军的身边,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好不伤心,整个人都匍匐在父亲的身上,“爹,您没事儿吧?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