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仪,你母亲娘家到底是花了多少钱给你爹买的这四品的官儿,如今若是让我家贵妃娘娘去查,这事真要闹得沸沸扬扬,对谁能有什么好处呢?”
卖官鬻爵的事儿,现在可是比比皆是,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凡是能一起发财的,谁会砸了饭碗?
陈雪乔小腿肚子抽筋,身子踉跄了两下,赶紧扶住一侧的八仙四角桌,这算是勉强能够站直,可不断打哆嗦的嘴唇张张合合了好半天,愣是连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而一旁的司徒慧见状,赶紧帮忙打圆场,“贵妃娘娘,陈姐姐就是口直心快,真是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啊,您……”
“司徒昭仪,这没有陈昭仪说话的份儿,也没有您说话的份儿。”
不必等唐姒开口,沈月已经将碍事的三人往外轰。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虽已有了定论,宫里不会再继续查下去,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真的没有人在背后搞鬼,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巧合?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看着已经自行推着轮椅回到内室的唐姒,沈月的心一抽一抽的痛,揉了揉手腕,用手掌挡住已经渗出袖口的血渍,估计是因为刚刚赶人的时候不小心把伤口挣开,这会儿子是真的疼。
“娘娘,你别跟她们三个人一般见识,就算避雷针真是陈昭仪动的手脚,那也得是二公主给的勇气。”
哼!
唐姒撑着轮椅的扶手,勉强把身子挪到软榻上,一只手托起略微胀痛的额头,另一只手没有规律的敲打桌面。
她冷哼一声,哑然道,“沈月,二公主和白虞川不日就要完婚,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为何还……”眉头一蹙,顿了顿,“要针对于我呢?”
卧病在床的几日,唐姒翻来覆去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同时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二公主这么讨厌自己,难道与白虞川有关?
“该死!”
一想到这儿,一股子羞愤从心底涌了上来,唐姒落下托在额头上的手,一拳打在一旁硬邦邦的窗框上。
沈月吓得惊呼,一把扯住唐姒的胳膊,叫她不要再做傻事,“娘娘,那个负了您的人,您干嘛一直把他放在心上啊!还有,就算是不喜欢皇上,咱也得保住这条命,再想办法离开这困人的皇宫不是?”
她一面说着,一面冲擦破皮的地方吹了口热气,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两个彼此看不上对方的陌生人,一次患难见真情,就把一颗真心掏了出来。沈月承认自己的亲姐姐就是余幽,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分别卖进青楼和皇宫。
原本应该被卖入那脏地方的人是她,可姐姐不忍心,就偷偷在人贩子来接人的时候掉了包。
“沈月,你想不想见见……她?”
正在包扎的手僵了一僵,不过很快便又重新动了起来,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摇了摇头,“娘娘,我对不起姐姐,现在见到姐姐该说什么,是要跪在地上磕头谢罪,还是要姐妹两个人抱头痛哭?”
发生了的事儿,不管用多少感情来弥补,都会在心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唐姒没做声,在沈月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再望向半开的窗户,外面太阳明媚,可怎么也照不进自己冰冷的心。
如果说,沈月和余幽只能是曾经的亲人,那自己与白虞川呢?从今往后相识陌路,怕是谁都不会认识谁了。
庆祥宫走了水,主体建筑已经彻底被烧毁了,一时三刻无法修缮,皇上下令,把贵妃娘娘的寝宫暂且安置在皇后的凤溪殿。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您不能进去啊!”
沈月的喊叫声从屋外传了进来,正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唐姒不耐烦的动了动身子,把头从被子里探出一半,“一大清早上的,究竟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自从搬进凤溪殿,宫中的传闻就越来越盛,不过大抵都在说唐姒这只狐狸精勾引了皇上,要位居中宫。
一连四五日,借故来请安的秀女就没断过,阴阳怪气的聊上一两个时辰,若不是沈月装黑脸儿把人“请”出去,怕是要彻夜通宵,压根儿别想踏实睡觉。
今日,太上皇要出宫踏青,那些没事只知道搞事情的女人为了讨好,纷纷跟了过去,以为能够清静清静,可万万没想到,傅子言的母亲竟然会找上门来。
这位皇帝的娘,按照归元王朝的制度,应该是位居太后职位,但太上皇一纸诏书,要保留先皇后的尊容,任何人都不可逾越,哪怕是新帝的生身母亲也只能是太妃。
“你这个臭丫头,居然敢挡本宫的路,真是活腻味了!”
太妃一个巴掌把沈月扇倒在地,跟在身后的两名太监一脚踹开唐姒的房门。
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完全不需用轮椅才能够下地行走,唐姒闻声,此时已经来到正厅,正好迎上怒气冲冲的太妃。
“唐姒见过张太妃,给张太妃请安了。”
哈。
话音未落,张太妃冷笑一声,闪着恶毒光芒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唐姒,鄙夷的讽刺道,“皇上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一只破鞋,白虞川不要的女人能有什么好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反胃,恶心!”
最后两个字加重音量,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唐姒不动声色,脸上带着一抹浅笑,按照宫中的礼仪规矩,恭敬的行了一礼,“太妃娘娘,这眼睛是长在皇上的脸上,他看上了谁?这可不归我管。”
“你……”张太妃暴怒,正欲想要动手,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定眼一瞧,居然是消失有一阵子的傅子言。
“子言?”
“母妃,人是儿臣自己选的,连父皇都没有什么意见,您这是何苦呢?”
搬出太上皇,那可是张太妃最为惧怕的人。
立竿见影的收到效果,嚣张跋扈的太妃娘娘和缓了下来,勉强从那一张被岁月划出痕迹的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亲昵的牵起唐姒的手,变脸比翻书还快,“姒儿这么好的一孩子,白虞川不懂得珍惜,子言你可得要好好的照顾着呀。”
“太妃娘娘,”唐姒不自在的把手抽了回来,向后退了几步,有意拉开距离,“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我只是白虞川不要的一只破鞋嘛!这怎么就……”
话只说一半,留下半段悬念空白,让张太妃更加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