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姒一直相信,与傅子言一同回京的容小王爷肯定是别人假扮的,因为白虞川答应过她,这一次是远走高飞的机会,一定不会白白浪费掉。
“我可是听吴玉说了,回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白虞川。”
余幽说话不怕事儿大,不愧是沈月的亲姐姐,对唐姒的打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全部都招呼在最脆弱的一处。
沈月见状不妙,赶紧用手捂住余幽还想说话的嘴,把她推到一旁的树下,低声警告道,“我告诉你,你现在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嘴巴缝上!”
被捂住嘴巴的余幽眯缝着一双眼,从那条细缝中折射出危险的光,沈月的手一僵,可还是没落下。
“看……看什么看?”沈月斥责道,给自己壮胆,“你……你赶紧回房间去,大亮的天,可不像你这种青楼女子会出来活动的时候!”
哼!
瓮声瓮气的冷哼着,抓住沈月的手腕,只觉一阵剧痛顺着神经蔓延至五脏六腑,胃里一阵翻动,哗的一声吐了起来,勉强撑着树干才能站直身子。
嘴巴重获自由,用余光斜了一眼空掉的太妃椅,唐姒已经回到凤溪殿正堂,院子里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
余幽不客气的威胁道,“沈月,当年我把你从人贩子那调包,是为了保护和我有着相同血脉的妹妹,可不是为了让你恨我的!”
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
她松开牵制住沈月手腕的手,在白净的皮肤上落下五根手指印,向后退了两步,又从腰间拔出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递给已经在树根下缩成一团的沈月。
声音清冷,不容拒绝,“我可能要离开皇宫一阵子,不能留在你和唐姒身边,学会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沈月颤颤巍巍的看向那把匕首,在夕阳西下的阳光折射中闪闪发亮,带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阴森。
伸出去的手顿了顿,悬在半空中,“我……我用不着。”
余幽的耐心被耗光,强行把那匕首塞到沈月的手里,敲击握柄顶部的红色宝石,“用力按下去,匕首会喷出置人于死地的毒药,非必要的时候别用。”
撂下这番话,就准备离开,吴玉还在宫外等着,他们必须在一个时辰内离开燕京城,不然就走不了了。
沈月突然站起身来,一只手握着那把匕首,一只手扯着余幽的胳膊,“告诉我,你用这把匕首杀了多少人?”
刀子从刀鞘里拔了出来,虽然只是一把小刀,可毕竟是经过能工巧匠改造过的,抵在脖子上一片冰凉。
余幽勾动僵直的嘴角,露出一抹绝惨的笑,背对着沈月道,“我只用这把匕首杀过一个人,但不幸的是,这个人活了过来,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沈月的心被这番似答非答的话揪了起来,她想知道答案,可在知道答案后,一定会有更多复杂的情绪从内心深处涌出来,这或许不是自己想要的。
“算了。”
落下架在脖子上的刀,重新插回到刀鞘中,把用来防身的匕首收在怀里,这是第一次对余幽的好意表示接受。
“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宫里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贵妃。”
哈。
一听这话,背对着沈月的余幽干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和我一样,二选一,爱情与友情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而我选择了后者,所以才会用这把刀杀了我爱的人,但老天爷眷顾,他还活着,可我却要倍受折磨。”
话落,余幽轻点脚尖,飞出凤溪殿,消失在余晖之下。
半张着嘴,一脸愕然的沈月拍了拍麻木不仁的脸,让自己的思绪从刚才的震惊中抽回,手摸向怀中的匕首,又看了看正堂紧闭的大门。
“不!余幽,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做选择,我会两全其美。”
窗框的阴影打在唐姒的身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余幽的消息是从吴玉的口中得知,吴玉是最了解白虞川行踪的人,如果他认为随行回宫的就是荣小王爷,那几乎是不会有错的。
“阿川,你究竟想要骗我几次才心满意足?”
憋了一整日的雨,总算在太阳落山后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青砖地面上,回荡出清幽的声音。
接连两日的失眠,让唐姒打不起精神来,白天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听后宫嫔妃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入了夜,好不容易耳根子清静会儿,沈月又开始嘀咕。
“娘娘,余幽说话向来是没准的,你怎么还真就信了?”
沈月跪在床头,劝唐姒吃几口银耳莲子粥补补气血,脸都已经白成一张面饼了,继续下去肯定会伤了身子。
而躺在床上的唐姒翻了个身,用后背回应沈月的好意。
沈月长叹一口气,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娘娘,皇上亲自到边关把荣小王爷给接回来,就算荣小王爷心不甘情不愿,怕是也没机会逃走的呀。”
如果是别人,这话或许成立,可那个人是无所不能的白虞川,他身边有无数荣王府遗留下来的死士,他们拥有绝高的武艺和智慧,想要狸猫换太子简直易如反掌。
唐姒用被子盖过头顶,命令道,“出去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明儿一早的早饭也不用准备了。”
她不是那种可以被随意践踏后还能生龙活虎的缺心眼儿,只要是人,不管有多强大,都会因伤害而沮丧。
只是唐姒与其她女人不同的一点在于,在外人眼里,永远都会是打不死的小强,再怎么失魂落魄,也要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奴婢把粥放在柜子上,你要是饿了,就给吃了吧。”
银耳莲子粥是特调的冰粥,里面放了不少的冰渣,放一两个时辰都不会坏,沈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内室,把门从外面关上,就盼着唐姒能吃口东西。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一片明月打在窗子上,没有烛光照亮的房间,竟也是通透的。
唐姒撑着床头,晃晃悠悠的坐起身来,双手扶在胀得发痛的脑袋上,心乱如麻的咬着嘴唇,想着该如何对付还有不到一日的贵妃册封礼。
嗖!
正当她快要被自己逼疯时,一抹身影冲开关着的窗户,进入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