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张太妃冷哼一声,透着危险的眸子眯成一条缝,她用帕子揉了揉还在发痒的鼻子,哑声回道,“冯姑姑,你跟在本宫身边也得有二十年了吧,这二十年来,本宫所做的每一件事儿,可都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出过错?输过场面?”
冯姑姑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颤颤巍巍的跪在张太妃面前,磕了个响头,“娘娘,是奴说话不过大脑,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您向来是无往不胜,皇上能够有今天,也是全靠您的智慧,哪里有人比得了您?”
如今张太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只差太后的桂冠,唐姒就是她握在手中的棋子,等待合适的时机抛出去!
哈哈——
如鬼魅一般刺耳的笑声在太妃殿久久回荡,一身湿透的唐姒站在寝宫的后门,她落在书皮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发出沉闷的响声,断断续续的连在一起,隐隐约约能够听到类似于空竹弹奏的乐曲。
“太妃娘娘,您的报应……送上门了……”
又是一声电闪雷鸣,唐姒消失在茫茫雨帘中,回到庆祥宫的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钻进暖呵呵的被窝里。
白南霜叫月影去准备洗澡水,她轻手轻脚的进了屋,余光瞄了一眼桌子上的《农经全书》,叹气道,“嫂子,你到底是着了魔!还是这书有什么问题呀?”
被子里的唐姒动了动,呜咽了一声,不知在说些什么,随即又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好好的晒书日就这样被毁了,气急败坏的三公主在荣王府大骂老天爷不长眼,张太妃却开开心心的喝着茶,与冯姑姑下棋。
至于唐姒……
“嫂子,傅樱雪可都已经出宫回了荣王府,咱们的计划到底还……”
“有叛徒!”
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唐姒探出半颗头,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又道,“南霜,我的计划早就已经被张太妃所知,她想要利用我来毁掉《农经全书》,我们上当了!”
事情进展的太过于顺利,定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唐姒后知后觉,白南霜也皱起眉头来,不安的问道,“如果张太妃真的想要利用你来毁掉那本书,那三公主呢?三公主可是要一同担责任的。”
虎毒还不食子,虽然知道张太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做事总要有一个度,没理由毫无下限。
然而,事实总会让人大吃一惊,或是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傅樱雪一直跟在张太妃身边,傅子言登基称帝后,她才搬到宫主殿去!试想想,如果自己的母亲做了丧心病狂的事,身为女儿的三公主会不知情?”
《农经全书》是一定要毁了的,而傅樱雪的存在也是后顾之忧,一箭双雕的事儿,张太妃怎么会轻易放弃?
听了这一番惊为天人的分析,站在床边的白南霜倒吸了口凉气,秀气水灵灵的眼睛瞪得溜圆,“天啊!这宫里到底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江湖险恶,但大家重情重义,哪会这般残忍!”
呵呵。
完全没有营养的感慨后,唐姒冷笑了两声,在被子里把淋湿的衣服脱掉,扔在地上,拽过挂在床头干爽的垫衣将自己裹住。
“洗澡水备着也无用,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让月影到御膳房传一桌饭菜来,再把庆祥宫所有的宫女太监叫至正殿!”
铲除叛徒,这是当务之急的事,容不得马虎。
白南霜会意,应了一声,“好,你先在屋子里好好歇一会儿,安排妥当了,我再过来叫你用晚膳。”
不愧是自家男人的妹妹,虽不是一个姓,可他们都是能够把陌生人当作家人的成年人,自然是相互关心。
房门从外面小心翼翼的关上,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唐姒舒舒服服的躺回到被子里,双手搭在身前,目视着被白南霜放下来的帷幔,一层层的粉嫩。
干瘪起皮的唇轻启,呢喃道,“是家人,就没有背叛吗?”
雷雨下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总算在晚饭前消停了些,唐姒换了一身轻便的长裙,头发在脑后挽成松垮的髻,用一根木头钗子固定住,便去了正殿。
“主子,这可都是御膳房精挑细选出来的,皇上知道你淋了雨,特意吩咐多熬了一锅参鸡汤。”
傅子言最近一直在躲着唐姒,这家伙的脑回路清奇,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懒得去琢磨,毕竟自己的糟心事还有一箩筐呢,真是懒得去多管闲事。
“把参鸡汤分给下面的人吧,我闻不惯这味道。”
坐在餐桌的正中位,随意嘱咐了几句,得知有人参鸡汤喝,宫女太监们三三两两的往一块儿凑上,欣喜若狂。
看着也是悲哀,有些人大鱼大肉吃得厌烦,有些人为了一锅鸡汤就能开心好几天。
“南霜,你也别在那杵着了,这里没有外人,过来一起坐。”
唐姒冲站在月影身旁的白南霜招了招手,白南霜先是一愣,有些别扭的说道,“主子,奴婢可不敢跟您同桌用饭。”
白南霜的身份特殊,就算正殿里的宫女太监都是唐姒的人,可说不准会有人到外面胡说八道,漏了口风。
“说了叫你与自己的嫂子一同用饭,你这是要拒绝?”
特意把“嫂子”二字加重音量,视线灵巧滑动,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情变化,多数都是惊愕到大张着嘴巴。
同样包括知道实情的月影,她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噌的一下跑到唐姒身边,压着声音道,“主子,宫里都是隔墙有耳的,信不过就是信不过,你怎么还当着他们的面儿就把这种话给说出来了?”
是啊!皇宫里没有秘密,每一面墙上都长着一张嘴脸,能听能看,还会给自己的主子通风报信呢!
想到这儿,唐姒笑出声来,又拍着月影的肩膀安慰道,“过了今晚,不会有人记得我刚才都说过些什么。”
从怀中掏出一只半透明的小药瓶,里面放着深蓝色的粉末,这粉末看起来就古怪的很,不是什么好东西。
“余幽那得来的,听说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余美人最近也很少来纠缠唐姒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兴许两个人早就已经和好如初。
从瓶子里倒出一点点蓝色粉末,加入酒壶中,晃动手腕,将粉末与酒完美的混合在一起,又倒入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