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的确很有缘，如果能有缘，为什么偏偏是她被薄新遇和张太妃利用？

“二公主的尸首，我已经去叫人收了，尽可能还原成生前的模样，稳稳当当的下葬，尽了所有的生前事。”

唐姒幽幽的说道，就好像是在聊家常，没有情绪上的起伏，没有见到敌人的狂怒，好像一切都如此平常。

她负手而立，就站在距离豫亲王最多二十几步的位置上，在那里，有一个从地面上凸起来的小平台，应该是为了给狱卒挥鞭子用的，居高临下，更有力量。

“豫亲王，只要你现在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并且保证是真实的，我可以以王爷的身份给你出殡，并且让你和王妃合葬，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唐姒抛出了第一颗诱饵，这颗诱饵，就像在平静的深潭中丢一块石头，表面上只有一层层荡漾开来的涟漪，而水面之下，早就已经是汹涌澎湃的激荡。

哈！

被打到皮开肉绽的豫亲王，吐了一口混着血的口水，又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声音沙哑极了，“天啊！我聪明的白夫人，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因为你口头上的承诺，就说出实情？”

关于薄新遇的一切，他很清楚，那是自己最后的底牌了。

“二公主的尸首，现在就在运往京都城的路上，想要让我怎么证明，是要等到亲眼看见吗？”唐姒说得言之凿凿，每一个字都是那般的确切，毫无犹豫。

豫亲王阅人无数，看一眼，就知道谁在说谎，谁在以诚相待。

一霎那间，电光火石只一瞬，豫亲王就像是疯了一般，不断的挣扎，嘶吼着，“我不允许你伤害她！她……她已经死得那么惨了，你们还想要做什么？”

守在牢房外的白虞川突然破门而入，抽出腰间的佩剑，将唐姒挡在身后。

“豫亲王，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豫亲王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反反复复的重复着相同的话，唐姒在他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沉声道，“阿川，你先出去吧，没事儿的，他被捆在这十字架上，根本就没办法动我一根毫毛。”

“你确定？”

白虞川不知可否的问了一句。

唐姒肯定的点了点头，又瞄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牢房大门，“咱们这么近的距离，比他要近得多，就算这家伙真想对我做什么，你也能及时将我救下。”

那从地上凸起的小平台，以平台为中心点，到牢房门口和到十字架的距离，的确是稍稍的要近那么一丝半点。

白虞川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暂时退下，但手中已经出鞘的剑却留给了唐姒，叫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离开后，牢房里再一次恢复两个人的氛围，豫亲王估计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没办法再喊下去，无力的瘫软。

“累了？”

唐姒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来，那是在来这里之前，专门找师父要的，用来提住人的一口气，就算是已经快要死了的，也能够再多活一两个时辰有余。

“撑下去，好好的再活几天，你很快就会和她见面了。”

用力捏住豫亲王的腮帮子，强迫他张开同样血肉模糊的嘴巴，将那颗药丸塞了进去，又在喉咙的位置上一按。

喉结上下滑动，很成功的将这枚药丸送到了他的肚子里。

“二公主在死之前，留下了一封绝笔信，这件事是大公主与我讲的，应该是不会有错，信也在路上。”

此时的豫亲王，药效正在慢慢的发作，脸上也有了一点血色，睁开混沌的双眼，恍恍惚惚的看着唐姒。

“我与那丫头遇见的时候，我有承诺过……”豫亲王没头没脑的说起了他们的曾经，面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并不重，好像随时会消失，但又始终不会消失。

“我答应那个丫头，春暖花开的时候，就会带着她一起到图塔尔的草原上，我们两个去赛马，谁赢了，就必须要听谁的。”

好一个美好的童话，好一段美好的时光，但可惜的是……

“豫亲王，在你想要图谋不轨，在你想要成为归元王朝的皇帝时，有没有想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美人还是天下？

唐姒记得，就在几天前，两个人彻夜折腾后……她靠在他的怀中，靠在那结实的胸膛上，问出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如今还记得白虞川清清楚楚的回答，“要了天下，没了美人，那要这天下还有什么意义？何必徒劳？”

用爱支撑着的灵魂，因为有爱，所以才想要得到更多，站在更高的地方，可身边空空荡荡，午夜梦回的时候，徒留身侧一片冰凉，何其呜呼哀哉。

“二公主死了，我想她是心甘情愿被大公主凌迟的，因为如果她说出关于你的事儿，也许不会死掉。”

将所有的罪名全部都推到豫亲王的身上，把自己从这场阴谋中摘出来，大公主也好和下面的人交代，没必要对自己的妹妹赶尽杀绝。

可这个一心等着他的傻女人，终究还是没有做出这样的决定。

“豫亲王，二公主声东击西，掩护你离开，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能够让你活着，哪怕活得那么卑微。”

活着……就还有希望，虽然希望渺茫到无法给予期待，但只要活着，便比毫无自尊的死掉要更有意义。

“你辜负了二公主，你才是真真正正害死二公主的人！”

“我不是，我不是！”

唐姒的话还未落地，豫亲王便大吼出声，那每一声，都震天动地，看来药效已经完全派上用场了。

都说，人在死的时候，会有回光返照，或许……现在的豫亲王，就像一根即将燃灭的蜡烛，发挥最后的余光。

“说出来吧，说出那个害你辜负二公主，又把你推出来当挡箭牌的人究竟在哪？你知道多少关于他的事？”

唐姒的最后一击，已经成功的取得了应有的效果，豫亲王说道，“薄新遇就是个疯子，我知道的，也就不过那么一点点，我会把具体的位置告诉你，可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应该已经离开这座城了。”

完全有可能，因为唐姒已经预感到，在大理寺卿送葬的队伍里，一定就隐藏着这个给自己下蛊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