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与烨王……”
时不时有低声交谈传入耳中,韩玥清吃了一口甚酸的樱桃蜜饯,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自留仙台之事过去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如今众人已经移步长廊水榭,却依旧能听到四下有人在小声嘀咕。
秀儿无奈的瞧着自家姑娘低着小脑袋只顾着那盘中的果子,丝毫没有受影响。
水榭被竹帘隔开,男女不同席,却也隐约能瞧见两方人。
“殿下,可要尝尝这个?”柳清清看出来这小公主是个贪嘴的,当下投其所好将面前一盘琉璃酥饼放到她面前。
那酥饼瞧得卖相极为好看,韩玥清拿了一块尝了尝,确实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很是好吃,眼睛一亮:“好吃!”
“这个果子也甚好,殿下尝尝?”一时间许多人都献上了殷勤,玥清这里尝一下那里吃一口,乐的眉眼弯弯。
诸位贵女瞧她那副可爱的模样,响起一片欢声笑语。
男席那边,习过武的自也耳力超群,自也能知道这边的动静。
“飞月妹妹真是个极妙的人。”展谢望向东方与展夜,显然也对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好奇的紧。
东方难得眉眼柔和了许多,目光落到桌子上的果子糕点上,向来知道她好食,却不知是这样的贪嘴:“想来是在府中舅舅约束的紧,才会如此贪嘴。”
展夜未言语,他只是坐在席间,就左右都不敢有人靠近,此刻他垂眸敛目看不清神色。
展谢颇有些失望,好奇心却越来越重。
“殿下,可知将军平日吃食有什么所好?”待到众人都闹得差不多了,各自去瞧湖中莲花青叶时,柳清清才凑过来小声问道。
玥清正在喝着花茶,被这一问差点呛住,艰难的看向柳清清。这姑娘当真是瞧上东方那木头了?
“他……”柳清清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玥清颇为好笑,这柳家姑娘倒有些耿直可爱。
于是便压低声音附耳说道:“应是好辛辣,不过他这个人做什么都似没什么贪念,你懂我的意思吧,就是那种寺院里吃斋的僧人一样,清心寡欲的。”
前世她瞧出东方好辛辣也是因为相处的久,因为他这人不管吃穿从不暴露出喜好,好似再喜欢也只点到为止一般。
柳清清好整以暇的点了点头,颇为正经又把玥清逗笑了。
众女只看到小公主与柳清清咬耳朵有说有笑,正疑惑二人何时关系这样好了。
“那……”柳清清脸红了红,有些羞态:“将军可有心怡女子?”
此言一出小公主顿了顿手里拿果子的动作,不知想到什么,也没接话。
柳清清疑惑,却蓦然见她笑了,听她回了句:“这,许是没有的,我也不曾听表兄提起过。”
她这话说完便又兀自咬了口果子,显然是有些顾虑,不过想着东方已经不似日前那般糊涂,如今他对她应是只有兄妹睦情。
这样想了想,她不由得心里放开了。
柳清清身为将门女子,性情莽撞是莽撞了些,却也可爱直爽,又不同于她们文臣世家的扭捏作态,于东方那性子当是匹配的。
既然一心撮合,她自然便要推波助澜,当下对柳清清的各色提问知无不言。
直到天色渐暗筵席结束,柳清清已经与她谈笑的熟悉起来,众人移步清心湖船舫时,她在路上挽着她的胳膊一路笑得满面娇花。
群英会最后一环便是游湖赏灯,每年这一日所有靠水岸的清心街、清心桥、船舫上都挂满了白日才子们作的诗词歌赋,甚至还有专门画师将白日才子佳人留仙台之景摩下,赶工制成花灯,供街巷来往游人观赏。
每逢此夜,街巷人来人往灯火阑珊,湖面各种小船画舫慕名而来,热闹非凡。
“瞧着今日魁首应是白谏员大人的独子白听垣公子了,若说词还是他作的才当得魁首之称。”
韩玥清正读到一首山河壮丽词上阕,还未瞧那灯笼的另一面,便闻旁边有少年如此说道。
白听垣?心中咯噔一声。
那是谏院某位白大人的公子,日后步入庙府朝堂深得器重,后为新帝心腹,曾因为新帝猜忌韩文疏而狠狠参过父亲一本,差点叫当时的韩文疏锒铛问狱。
不由得转头看过去,心中思及,当年白听垣参本无非就是同新帝一样不信任父亲。
倘若能结交此人……
父亲向来极是惜才,也曾收纳贫寒子弟供其读书育才,更有不少才俊慕名前来讨教,他的学生个个都是一心报效国家的好儿郎。
而那白听垣日后的名声则是出了名的刚正凛然,忠肝义胆,这二人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若是加以引荐结识,是否可以避免日后那等祸事……
“阿玥在看谁?”东方低头见小姑娘扭头也不知在看谁,连他走近都没曾发现。
韩玥清哦了一声,顺口答道“在看谁是白听垣。”
东方挑了挑眉,面上不好看:“我还以为。”
玥清回过神来,这才看见这说话的是谁,连忙问道:“以为什么?”话音刚落,一阵夜风拂过,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姑娘您可是着凉了?都怪奴粗心,忘了多带件小披风,现在夜里湖面风这样大……”秀儿急得又开始细细碎碎念叨了起来。
玥清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求助的看向东方邕。
“好了,我去告知世子一声便送你上岸吧,你去那边等我。”
她连忙点了点头,方才船舫经过,她好似瞧到岸上有处摊贩卖着甜水,今日吃多了酥饼果子有些腻得慌,不由得又有些惦记冰冰凉凉的甜水,一听到能先上岸自然乐极了,当下便欢欢喜喜的往固定放小筏的船边去了。
“飞月公主这也是要上岸了?”左手右手正在引小船靠近,见她过来,左手嬉笑着问道。
见是他二人,想起来白日那挡子事,她难得不自在了一下,却也大大方方的应了一声。
“即是如此,一道上船吧。”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没回头,知道那是谁,还在为着白日那事窘迫呢。
“那……那秀儿留下同表兄说一声。”话音刚落,便见左手右手已经利索的跳上小船,她瞧得目瞪口呆。
秀儿本就怕极了烨王,知晓这烨王与主子交好应不会为难她,便忙不迭的答应了声连连后退了些。
展夜见了也没恼怒,只是专注看那小娃娃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颇为好笑,难得耐得下性子道:
“方才没想到你也在,左右吾等都是粗人便没叫放引梯,莫怕,来,抓紧些。”说罢,便弯腰一手捞过小丫头,后者吓得连忙抱紧他的脖子,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脚踩在船上了。
“你,你跳的时候总要招呼我一声啊!”只闻惊呼一声,众人看过去时便见夜色灯火下,烨王刚弯腰放下怀里的小娃娃,那小公主气呼呼的推开了烨王,一时间众人眼珠子几欲瞪了出来。
“前些日子还气势汹汹与我对峙,我原想着你是不大愿意同我说话呢。”他也没在意,示意左右手划船,突然这样开口幽幽道。
左手右手眼珠子也快瞪出来,实在难以相信这等拐着九曲十八弯的酸话是自家主子说出来的。
韩玥清也傻眼了,瞪着浑圆的眼瞧着蹲下来的少年,夜色深深她也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却能隐约瞧着少年蹙眉带着责怪,一时间竟差点气笑了。心下想道:
这人果真就如传闻一般喜怒无常?前些日子不是他冷言冷语最后还漠然消失在宫中,怎么今日经他一说倒像是自己的不对。
一时间只觉无语凝噎,无名的恼火,浑然已经忘了白日的尴尬。
展夜颇为满意瞧着小娃娃已经忘了先前的拘谨约束,又是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不由暗勾了勾唇。
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