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姑娘急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展夜暗叹了一口气,试着抬了抬右手发现没有什么知觉。
只好求助她,温声细语道:“袖子里有解毒丸,你拿出来喂我吃两颗,没什么大碍,不必担忧。”
玥清一听赶忙伸手在他广袖暗袋里摸索,果然摸索到一个冰冰凉凉的瓶子。
掏出来借着月光一看是一个瓷瓶,颤抖地打开倒出两颗药丸喂他吃下,见他吃下解毒丸心中才稍稍定下了些。
如此身心一放松,她才发觉全身疼痛,脑袋也疼痛欲裂,眼前开始模模糊糊,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下。
展夜靠着土壁,身上也是多般狼狈,眼尖的看到她抖了一下,以为是坑洞湿冷冻的,便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揽过她。
她也没想太多,靠在他身上,手心里攥着那支黑哨不敢放松,嘴里含含糊糊嘀咕了句:“等天亮就好了……”
展夜轻应了声,抬手撩开小姑娘额头上汗湿的碎发,贴着额头感受了一下,奈何他自己也浑身不适,一时也察觉不出有没有发烧。
便把人抱进怀里,用广袖轻轻罩盖着,遂才靠着土壁抬头望杂草后的夜空。
星空密布,万里无云。明日定是个好天气。
林间虫鸟声不绝于耳,二人皆是满身伤痕,狼狈不堪。
此行的确是他自己欠考虑,只是一想到那构陷暗害之人,他怎还有半分理智。
即便是知道可能不幸葬身此地,他也丝毫不言后悔,唯一悔的就是带着这个小丫头一起赴险。
如此在心中胡乱想了许久,许是毒素扩散他也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
韩玥清再醒来是因为过于温暖的阳光,透过杂草堪堪照在二人身上。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眼便望到面前的土坑土壁,后知后觉想起来昨夜生了何事。
浑身依旧难受的紧,但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艰难的爬起来去看展夜。
阳光下的少年脸上粘着血污,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发丝凌乱满身暗红,双目紧闭嘴唇发紫。
若非摸到他身上还是滚烫的温度,便要以为他已经毒发身亡了。
她急忙撑起来去查看他的手臂。
昨夜她也只是简单绑了一下,如今再看整条右手臂发紫,尤其伤口之处黑紫更甚。
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有没有人……救命啊……救命……”十来岁的小女娃声音虚弱的几欲听不见。
胡乱喊了几句,她才惊想起来手心还攥着黑哨。
复又去吹那黑哨,只吹了两声,她就又没了气力。
迷蒙间,所谓的左手右手养的黑鹫没看到,却好似看到一个壮汉在头顶扒拉开杂草,探身望进来。
又闻他惊喊了句:“要了命哟,这不是折寿么,怎么套了俩孩子!”
见是两个孩子浑身是血的躺在坑里,那小的似乎还有意识,伸着小手向自己求救,那壮汉吓了一跳。
“娃儿别怕,俺这就拉你上来!”
那汉子急忙放下绳子,只是这坑里的二人哪里还有意识,更别说有那个力气自己爬上来,汉子顿时急得站在坑头团团转,朝着里面连喊了几声。
里面俩娃娃依旧不动,那个小的似乎还活着只是已经说不出话来,大的更是不知死活了。
汉子又惊又怕竟生了退意,匆匆收了绳索跌跌撞撞逃奔而去……
她迷糊地看着那人逃走,身体发凉,心里也发凉,彻底失去了意识。
……
韩玥清好似大梦一场,走马观花,云非云雾非雾,一生如同一条坦路步步平稳。
从呱呱落地,到蹒跚学步,再到闺阁之内钻研琴棋书画,宫廷之中端庄优雅,诗词歌会一展身手,后慧名扬天下。
少年将军归国土,载年相处递庚贴,三媒六聘花轿抬,相敬如宾匆匆年,魂归之时她也不过才四十多岁罢了。
梦回走过许多遍的人生,只是这一次她好似一个旁观者。心中依旧圈不起丝毫涟漪来,恍然间,她好似忆起这一世之事。
不过匆匆十一载,却颇为多姿多彩,虽说最后死的不太称心如意,她可以说经历过很多次死亡,却只有这次颇为遗憾。
如此想间,愈发觉得四下寒冷,这感觉就跟失去意识前在那又深又湿的土坑里一般,叫她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正冷了一会儿,自己仿佛又踏入一个火坑,热的全身冒汗,燥热难耐。
……
“热……”
微弱的声音传出,秀儿一惊连忙去查看锦被里的人,顿时喜极而泣:
“喊热了!喊热了!热了好,热了好,葡萄!再去抱一条被子来。”
那帘外的葡萄高应了一声,匆匆跑去抱了一团被子来,两个丫鬟齐上手将被子轻覆在那床上。
秀儿坐在床头好似放下了心,小声说给还惊惊慌慌的葡萄听:
“大夫说发了热才得好,身上那些伤口都结了痂,背后还有些淤伤,等晚点再上点药,让你准备的粥和药膳要时刻热着,咱们姑娘随时会醒。”
葡萄一听也定了心,连忙应了声。
“那烨王果真是颗祸事灾星!咱们姑娘闹腾了这么些年都不见落伤,如今不过是与他打了个照面,竟丢了半条命去!也怪我当日疏忽,没贴身陪着……”秀儿一边暗恨道,一边又自责的无法自已。
葡萄自然不敢数落烨王的不是,只是安慰道:
“本不是秀姐姐的过错,属实是贼子太过狡诈猖狂,竟利用流民虏去了烨王殿下和姑娘,亏得东方将军……”
“亏得表公子,若没有表公子,咱们姑娘非得、非得……”话到这里,秀儿便没再说下去,转而擦了擦眼泪。
“姑娘会没事的,还是不能声张,不能叫大人知道了,所幸大人一直在都察院走不开,又有表公子帮忙瞒着,等咱姑娘醒了就好了。”
葡萄点了点头,顺着目光望向床上的姑娘,那姑娘脸上还带着些苍白,藻发扑在锦被里更衬得人小小的一团。
她心里何尝不心疼,自从她来到这姑娘身边。她好似就一直在各种险况里。
烨王身边的左手原是她真正的主子,只是那位前主子让她从此跟着这位姑娘,那日在巷口被救,回来后姑娘便瞒着秀姐姐转手烧了身契,让她自己决定去留。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家,一时想都没想就留了下来,相处下来更觉得这不失是个好的归宿。
怪不得连烨王那样可怖的人,都能高看一眼自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