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小哥,可是琵琶姐姐有了消息?”她说完。
那伙计才站住,偷偷看了一眼对面那位煞星的神色,抹了抹额头渗出来的汗说:
“不敢欺瞒贵客,琵琶女之前的确失踪,只在前些日子偶然听认识的常客说,在天下医馆瞧见了身影,小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说完,再不敢停留,赶忙撤了。
韩玥清想了想,觉得合理,那姑娘被李瀚欺辱,自是害怕。
如今能毫无所求仗义相救,又能将人藏护的极好的,怕也只有上官姐姐了。
即是安好,便能安心许多。
展夜见她心情变好,便松了眉头。
二人用了会膳,便听楼下勒马声起。
一看来人一袭玄色劲装,抬头就跟她二人对上眼。
原来方才吩咐葡萄她们的马车先行回府,被东方邕给撞见,得知她来了桦楼立马赶来。
只打了一个照面,他就立马下马进了桦楼,再然后就听脚步声渐近。
侧目时,东方邕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周身气势森寒肃然。
“表兄。”
韩玥清叫了一声,后者抬眸看了一眼她,没有回答。
顿时气氛有些尴尬,东方朝展夜抱拳,两人算是过了礼,便在旁边坐下了。
“舅舅应该还有一个多时辰才能抵达帝都。”
韩玥清点了点头,见他神色匆匆而来,不可能就为了告诉自己这个。
“表兄匆匆而来,可还有什么要紧事?”她犹豫的问。
东方刚毅的面容绷紧,显得极是严苛,黑眸看着小姑娘。
无事便不能来?
烨王能来,他不能来?
韩玥清被他盯得心里发怵,暗暗思考自己之前是不是得罪他了。
“无事,思及今日迎接之时恐人多眼杂,答应了舅舅要好好照看你,自不能让你一个人来。”
听着合情合理,她连忙点了点头,答了句:“放心吧,我也不是一个人。”
东方邕却沉声开口:“外人终究是信不得的。”
话音一落,小姑娘吃东西的动作一滞。
对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展夜,悠悠抬眸。
与东方邕正好对上视线,二人表情皆是一派冷静自持,目光却都隐隐带刀。
韩玥清则心中警钟大响,一时不知所措。
心想完了完了,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平日还能好好相处,怎么突然开始言语攻击了。
“东方将军在外征战多年,心思敏感在常理之中,本王与清清感情深厚,不用你提醒自会护她周全。”展夜悠悠开口,如清风拂耳。
“居心叵测之人,善会迷惑人心。”东方邕沉声冷笑,面上清寒。
韩玥清头疼,拉他衣袖试图制止他二人口舌相向。
展夜默了默,没有开口,不知是被东方这句说的凝噎还是懒得搭理他了。
东方则冷哼一声,回头看旁边的小姑娘,直将她看的也一呆,说不出话。
没等她想好怎么捋顺这头狮子的毛,他又站了起来,一手抓住韩玥清的胳膊,拉起来就往外走。
“我带你去城门寻个好地方,迎接舅舅!”
韩玥清见他毋庸置疑的模样,也不敢跟他犟,便回头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展夜,然后就被拉下去了。
展夜眸光微暗,落在楼下,那小姑娘被不由分说的塞进马车,右手在车夫位上抬头询问地看他。
他定了一瞬微微点头,侧转视线便与东方邕对视了一眼,后者目光极冷。
右手领命,虽不情愿只得驾车跟着东方邕而去。
马车内——
“表兄,可是展夜得罪你了?”韩玥清坐在马车内,颇为郁闷。
东方邕骑马与马车同行,声音微沉:“没有。”
“……”
成,长见识了,有生之年能见到东方将军如此反常也算不亏。
她自暴自弃地这样想。
马车由东方邕引路,很快就到了城门不远处,他将马车停在一处角落。
便对右手下了逐客令,后者当然求之不得,立即就回展夜身边去了。
眼下城门还没有太多人,但也有百姓出入,嘈嘈杂杂一片人声。
车内的小姑娘掀开窗帘看出来,就见东方邕倚在树旁,抱臂而立,也看着城门处。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侧目看过来,脸色已经比刚才要好多了。
“柳将军营中信骑昨夜入宫通报,今日必会抵达。”以为她是在担心,东方缓缓开口。
她应了一声,缩回脑袋,回想他刚刚同展夜那剑拔弩张的模样,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嗯。”
“……”东方邕就是个名副其实的闷葫芦,比之烨王尤过之,跟他相处更无聊!
无聊着无聊着,她就在车内睡着了。
再睁开眼,则是被人摇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到了东方,下意识以为还在当年的将军府,登时吓得往后一退,却撞到身后的车壁,顿时清醒了几分。
“如此吵闹都能睡着,舅舅他们的队伍入城了。”
她反射性的动作让东方跟着蹙了眉,只说了句便钻出了马车。
她才好像恢复了听觉,耳边传来极为嘈杂的声音。
她赶忙掀开帘子看出去,果然见一列车马慢悠悠行过,百姓则站在道理两旁,皆都在赞皇恩以及功臣回京。
她远远地却看不清父亲在哪,马车也不可能在百姓中间穿梭,便立即下车去看。
东方自也跟护着左右,等钻进人群,她才发现自己个子太矮,想要往前钻也费劲的紧,除了人群的腿啥也看不到。
“来。”东方邕二话不说蹲下身子,示意要抱她去看。
她急于寻找父亲,也没顾及太多,便搂着他的脖颈子攀紧了。
随着东方起身,他的身高本就异于常人,她的视线顿时开阔了,入目的是浩浩荡荡的兵。
听说柳将军带了一队人马,应该就是这一列。
往前看,隐约看到父亲坐在马上,早已经过了她这边。
虽是过去了,但瞧着骑在马上的背影除了瘦了些其他安然无虞,便松了口气。
再回头先是看到一群少年骑马而过,其中一人虽面容稚嫩。
她因着前世宫宴有幸得见过几面,遂一眼就认出来,浑身一震,心中隐隐害怕,竟是未来新帝。
此刻还没选做东宫之主,不过应该也快了。
当年新帝改革,推行新政,群臣中用来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她的父亲。
她定了定神,又想起了日前见得未来谏官之首,虽现下还是个少年郎,却寄希望于他,望他能够扭转些局面。
那一群少年越过军队,少年恣意,见排开了百姓便纵马而去,飞快消失。
随后便是一位将军,坐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面容粗矿像极了戏台唱的威武将军。
韩玥清想起来这应该是柳将军,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见柳清清的父亲,实难想象,柳清清生的花容月貌,她父亲生得竟然这样威猛。
暗暗称奇间,竟然遥遥就看见了对面的柳清清,可谓想谁见谁。
后者在人群前列,由她兄长牵着,许也是来看父亲的。
她看到柳清清时,柳清清已经不知道盯着自己多久,只知道自己一看到她。
就见她目光遥遥的透着些许冷,小脸上的表情着实复杂,似怒似嘲,更多的是怨怼,盯着自己连眨都不带眨的。
她乍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她定然一想,下意识垂头看了一眼东方邕,恍然大悟。
这才知道,许是柳清清误会了什么,顿时急得要跟她解释,冲她挥手喊了几句,奈何人群声音太大,没什么效果可言。
加之柳清清只睨了她一眼,显然不想跟她说话,便父亲也不看了,拉着兄长钻进了人群。
韩玥清顿时有种有口难言,胸腔委屈憋闷的感觉。
她心中其实挺喜欢柳清清的,是真将她当作朋友的。
上次遇到,她冷眼无视,自己心里就一直有个疙瘩,今日又生了误会。
“怎么了?”东方邕还仿佛毫无所知,抬头问她。
她看了眼罪魁祸首,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也怪不得他。
“可是舅舅过去了?”东方又问。
她应了声:“放我下来吧。”
既然父亲已经过去了,便也没什么好看的。
复便回了马车,也不知东方从何处寻了车夫,将她送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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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太傅这边,自然是先入宫面圣汇报情况。
诸君也只是见了一面陛下,报了平安,便都回去了。
陛下依旧只留了韩太傅一人。
御书房。
皇帝极为欣赏韩文疏的品性才华,私下里,二人即是君臣也是知己。
“韩卿辛苦了,此行可还顺利,可有什么收获。”见四下无人,皇帝便让韩文疏坐下来说话。
“几位殿下皆卓荦不凡,心怀百姓,且处事周当。微臣只是随行,并未出多少力。至于收获,怕是诸位殿下得之甚多。”韩文疏笑道,面上神采奕奕。
皇帝却白了他一眼,嘴里没好气的嗤道:“老狐狸!眼下已经没有外人了,你明知道朕要问你的是,你最看好哪个小子,还要装蒜。”
韩文疏被斥责,全无半分害怕,高深莫测笑了一会,反问:“陛下以为,哪位殿下更胜一筹?”
他说完,皇帝也跟着笑了笑:“去前,朕瞧着衡儿颇为积极,不知途中表现如何?”
这时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太监洪福推门入内,将方才皇帝吩咐的茶水端上来便退下了。
他二人只停了一瞬,便听韩文疏继续说道:
“恰恰相反,七殿下在途中反是最低调行事的一位。”
“哦?”
……
书房内交谈依旧,洪福候在门口目光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