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们好似是异国使臣之列的。”秀儿见那姑娘噼里啪啦说了一串，却一个字都没听懂，不由挠了挠头。

韩玥清点头，虽听不懂她的话，但从她脸上的神色却不难判断出，她没有半分恶意，满脸都是友好的笑意。

“可使臣怎么转到内廷来了，这要是被人瞧见了，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外朝之人无诏不得入内廷，进来了那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秀儿看着这二位瞧着也不是坏人，还出手相救自家姑娘，自然不想他二人涉险。

她听罢也蹙起秀眉来，目光四下望去，好在这梅园好像没有当值的宫人，也没人看见。

便冲着那异国姑娘比划，指了指后面的路，示意不能再往前走了，应当原路返回。

那姑娘生的浓眉大眼，新奇的盯着她，似乎在辨认她那些动作的意思。

连连比划了几次，那姑娘都没反应，只是盯着她笑，似乎非常喜欢她脸上的表情。

见没什么效果，说话她又听不懂，韩玥清便有些丧气，刚微叹了口气，准备再想办法沟通时，头顶突然传来洪亮清朗的声音。

“那边，为何不能？”

韩玥清主仆皆惊诧的抬头，见是那旁边一直不说话的男人开的口，面容生的与身边姑娘有七分相像。

说话时也满眼璨色，带着友善的笑。

韩玥清难得脸上一红，她没想到这人竟然会说本国话，亏的她刚刚还瞎比划了一通。

只是这人说话似乎有些生涩，字句都不是很连贯。

“再往里走，便是我国帝王嫔妃的住处了，若是没有皇命，外人是不得入内的。”她耐心的仰着头给他解释。

他听完后，脸上有一瞬间闪出迷茫，继而也似乎明白了，便点头冲她鞠躬行礼。

应该是不会说过多本国话，才没开口道谢。

旁边的姑娘见罢立即拉他胳膊，说着什么，语气似乎在询问。

男子也开口，瞧着应该是在解释。

见他二人明白，她就放心了。

想着几人语言不通，也不便留在这里了。

遂遥遥一拜，行了一个常礼，便领着秀儿走了。

望着那娇小可爱的小绒团子走了，兄妹二人都微愣了下，对视一眼。

女孩子便抬脚要追上去，却被旁边的兄长拉住胳膊。

男子面上笑意不减，冲妹妹摇了摇头。

女孩面上不满，撇嘴说着异国话：“不要拦着我，我喜欢那个小丫头！”

男子听罢，更发出一阵爽朗的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慢悠悠也开口：

“蒲桑，你忘了我们此行是来做什么的吗？”

只一句话，那姑娘便似想起了什么，骤然眼睛一亮，欢呼一声，晃着兄长的手臂笑声清脆。

韩玥清这边已经出了内廷，正准备去坤熙殿找展妍。

却看见不远处有个人似乎等候多时，抱着手臂靠在柱子旁，见她二人立即向这边走来。

“韩姑娘！”左手左等右等终于把人盼来了，当下脚下生风疾步上前，生怕人又跑没影了。

一看到左手，便想到他的主子。

韩玥清眸光微黯，缓缓垂眸敛去半数情绪。

左手走到近前，立即就将捂在怀里的出宫令牌掏出来，丢烫手山芋一般塞到秀儿手里。

“快拿去！”说完便小心翼翼去看那小祖宗的脸色。

果然瞧着不太好，顿觉暗处那双眼睛定然淬着寒光，戳地自己背脊发凉。

他深吸一口气，斟酌用词：“呃韩姑娘，方才在永和宫……”

“左大人。”韩玥清抬眸，开口打断他的话，语气似满不在乎。

一声“左大人”，左手更虎躯一震，满脸惊恐，却见小祖宗突然咧嘴一笑，继续说道：

“多谢大人将令牌送来，至于其他事，若是无关紧要便不必多说了。”她抬手将一缕被风刮乱的碎发撩到耳后，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

重要啊！重要极了！

左手张口刚要说，却又被她开口打断：

“如此，便在此拜别左大人了。”话音一落，主仆二人默契极了，携手错身而去。

留下左手站在原地，张嘴说也不是，闭嘴不说也不是。

这下好了，感觉背后那道视线更锐利了。

果然这二人走了没多久，那位爷就不知从哪里闪出来。

立在宫道上，望着小姑娘消失的方向，目光沉冷。

“爷，属下是真尽力了，她根本不愿意听我说啊。”求生欲极强的左手连连诉苦。

“……”展夜不语，他跟了一路，几次都不敢上前，怕的就是她这般冷漠相对。

展夜负手而立，站在孤寒冷风中一动不动。

左手看着他的背影颇为动容，脸上的顽劣之色也缓缓褪下了。

瞧着这位爷，是真有些惨不忍睹的悲伤。

左手试探性开口：“其实，韩姑娘在永和宫说的那些话也不见得是真心话。”

说完了，展夜还是无动于衷。

见没有效果，左手长吁一口气：“您想想韩太傅……”

耳边是左手聒噪的长篇大论，展夜却揪着眉头，想的是：

她说，与自己不过是知己。

与他相关的事，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越是如此想，心里越是如同针扎一般，袖下的手也攥地骨节发白。

良久在冷风中站的双脚都有些麻木了，才转身回去。

或许不去想，便不会不舒服了。

“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左手诧异的抬头，连忙跟上步伐，严肃道：“咱们前脚刚有点眉目，后面查到那贼子聚集的地方，早就空了。”

“你是说……”展夜眸光微寒。

能在稍有眉目就迅速撤离，如此速度，怕是……

“您身边，怕是还有眼线。”水乡那么多年，若无眼线，怎会做到了解他所有行踪，并一点点渗透似的将他的煞星之名传出。

可他身边，又能有几人。

抬眼望去，诺大皇宫被风雪拥住，压着厚冷的雪，让本就冰冷的宫殿更渗了透骨的寒，更像一座巨大奢华的牢笼。

他从来就不喜欢这里，如当日对展齐所说的，他从未想过要为他们所追求的虚妄权势停留，偏有些人总是怀着恶意揣测。

更想不通，究竟又是谁，能够怨恨他的存在至此，从他尚在胎腹之中就预谋，给他安了这个天煞孤星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