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夏正值,午后时分。
长廊处,秀儿引着小厮快步走过,穿过园子过了拱门。
“你在此稍后,我去通报我家姑娘一声。”秀儿回头嘱咐一声。
小厮低眉垂首,点头应了声。
秀儿这才步进正厅,一入厅内,就听到不满的轻哼声。
定睛一看,是自家姑娘与表公子二人坐在案榻上正在下棋,此刻小姑娘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挂着不服气,正气哼哼的瞪着棋盘。
东方邕丝毫没有察觉,面上凝着正经。
长指携着圆润泛着光泽的黑子落下,他抬头,眼里露出笑意:“落子无悔,你又输了。”
韩玥清闻言,瞪圆了眼紧盯着棋盘细细看了许久,半晌似是确定自己又输了,负气地撒手将手中白子扔回棋盘:
“不玩了,我真是自找苦吃,明知道你棋逢敌手还来找不痛快。”
东方听罢,笑意不减,心细如斯察觉到话里的不对之处,长眸不自觉眯了眯。
棋逢敌手?他来到帝都后,可从没在外人面前显露半分……
“姑娘,外面是柳家家仆求见。”秀儿见她不玩了,这才开口提醒。
韩玥清连忙抬头看去,坐直身子:“可是柳家姑娘有话来传,快请进来。”
秀儿应了声,将人带进来。
那小厮进来立即规规矩矩行了大礼,等到韩玥清让他站起来说话。
他慢悠悠站起来,偷眼抬头才看清那传闻中的飞月公主——太傅千金韩玥清。
今日穿着齐胸粉色襦裙,梳着可爱的飞云髻,坐在案榻上,上半身端得笔直,小腿却忍不住轻轻摇晃。
圆眸皓齿,如美玉一般白润可爱,说话间脸上带着甜甜的笑,任谁看了心里不是喜欢?,哪里有传闻中那般其貌不扬不堪的模样。
见她如此可亲姿态,小厮没来由紧张的心就定下来,刚呼了口气,他又瞅到旁边案上的少年。
身穿玄色劲装,坐在案榻上,一手轻轻放在棋案上,手里捏着一枚黑子反复揉捻,审视地目光却落在他的身上。
明明只是一个少年郎,却似一个八尺刚毅男儿郎一样,只坐在那里就透着阴霾威严。
让他无端背脊发怵,心中胆寒极了。
韩玥清见这小厮吓得两股战战,不由皱眉,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将军。
暗叹一句,这厮实在可怕,便要开口赶人:“表兄,昨日监工大人来传话,让我寻个日子去瞧公主府地建况,你今日刚好休假,不若就今日陪我去看看罢。”
东方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正色道:“好,毕竟是陛下赏赐的,自然要去瞧瞧的。”
说罢,还坐在原处不动。
韩玥清不由瞪他,示意道:“那你去安排罢。”
东方这才听出来,这是在赶他出去,不由得沉眸看了一眼那小厮,却没说其他的,起身出去了。
等东方出了厅堂,那小厮才暗自擦了擦额头的汗,上前答话说:
“我家姑娘让奴才来传殿下话,那日落水只是受了些惊吓,已经安好无虞,望飞月公主宽心。”
当日柳家姑娘落水,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任性妄为导致,这几日她一直睡不好,总是忧心她是否安好,
听了小厮如此话,现下她总算能够放下心来。
小厮禀告完传话,见那飞月公主只留了身边伺候的俩个丫头在身边,便想起了他家主人所托。
“我家姑娘还托奴才转告殿下,当日多亏了东方将军相救,来日必定登门拜谢。”
柳清清特意叮嘱小厮,这话要说给韩玥清听,旁人听不得,也听不懂,只有韩玥清能够明白她的心思。
韩玥清点了点头,算是应了,那小厮这才拜别。
葡萄与秀儿对视一眼,后者满脸疑惑。
“姑娘,柳家姑娘拜谢表公子,来同你说做什么?”秀儿耿直,心里有疑问当下就开口了。
“我的傻秀儿啊,柳家姑娘同我说自然是要我暗中相助。”
韩玥清看着傻傻的秀儿,满脸怜惜,平日里也看不出这丫头这般愚钝啊。
“如今太傅大人不在府中,东方将军担心咱们姑娘,就一直在咱们府上客房住着,柳家姑娘今日说这话不就是要来咱们府上拜谢吗。”连葡萄都看明白了,笑吟吟的说。
秀儿蹙眉,纠结道:“咱们姑娘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去柳府吗,怎么如今又变成柳姑娘要来咱们府上了?”
“姑娘原是担心柳姑娘是否安好,如今柳姑娘差人来报了平安,又有事相托,咱们姑娘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葡萄看得透彻,她心里一直知道那柳姑娘明显心悦东方将军,只有她的傻秀姐姐还看不明。
“你是说……”秀儿这才联想到日前柳家姑娘多次所作所为,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秀儿在想什么,葡萄不知,就像韩玥清端坐在那里,秀儿不知她在想什么一样。
小姑娘摇晃着小腿,抬头就看见一幅墨画。
正是不久前展夜送她的,原是挂在她的卧房,后来她说莫要蒙了珠辉,又叫人挪到了正堂。
看到这画,她又想到了画的主人。
那日她说了那些话后,他便一句话也不肯跟她说了,闷声将她送回府逃似的消失了好些日子,至今没再见过。
也不知,这些日子过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