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夜话音一落，笑意难掩。

小姑娘首先听罢还未有什么反应。

待到拎出来再仔细品味，才猛然想起来，他在寒山寺说的话是什么。

登时脸上发烫，难掩的情愫猛然侵略到心头，叫她的心跳都跟着紊乱起来。

“清清可还记得你我初见之日，当日我告诉你，若是只凭一时同情许付，日后定会后悔。可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当日我若没有拒绝你…夜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如此心悦于你。”

冬风微凉，街巷灯暖，便是身处暗处也能心有温暖。

展夜凝眸细细地看着面前小姑娘的眉眼，只恨不得将自己满腔的心事都一次性说予她听。

黑暗中，小姑娘瞠着圆眸，似讶似惊，半晌脸上都涨得绯红，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展夜也不着急，看她面露无措，也怕惊吓到她，只连忙安慰：“你如今年纪尚小，许是听不明白，若是为难便不必答复。”说罢他顿了顿，思及永和宫她与皇祖母所说，神色微黯…

韩玥清回到客栈之时，葡萄那姑娘正在门前踌躇，左手那厮也不知何故抱胸靠在一旁。

见她回来，葡萄连忙上前迎来：

“姑娘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奴便要…”

说到这，她竟似转了性子一般，忍不住回头怒瞪一眼不远处的左手大人。

瞧着她脸色虽还难掩有几分畏色，却壮起了胆子跟左手对视。

韩玥清却显然无暇顾及这葡萄在想什么，只低着头闷声应了句，便钻进了屋子。

葡萄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正思索这是怎么了。便听到沉稳脚步声渐近。

再回头，便见有少年踏步而来，身披黑暗渐渐走近，身形显露似携着叫人不敢正视的光而来。

烨王殿下，这倒好似是跟在她家主子身后许久的模样。

“照看好你家姑娘。”展夜面上镌着淡淡的疏离，说话间声音清冷，若仔细辨认，便能发觉他眉眼携着凝色。

这二位主子端得好生奇怪，皆是神色怪异，叫人摸不着头脑。

葡萄云里雾里点了点头，便追了进去。

左手倒是见怪不怪，靠在一旁柱子上，满脸都写着郁闷。

没等左手开口埋怨，便闻一声轻笑传来。

“皇弟好兴致。”

展夜闻言敛眸望去，本就不太好看的脸上郁色更甚，又覆上了层层寒霜。

只见一个身披裘衣的少年立于不远处檐下。

那少年明明眉眼噙着笑意，瞧着十分和善谦润。

却无端叫展夜莫名蹙了眉，心中酝出几分反感来。

展夜在看展衡时，展衡也在打量着他，一双长眸里微光轻漾，纠着难明。

……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便准备整装回京。

韩玥清昨儿一夜可谓辗转难眠，一早便顶着一张憔悴的脸爬起来，瞧得秀儿跟葡萄暗自心疼。

偏生这姑娘惯来是心中有自己的主意，昨晚出去究竟生了什么事，她不愿意开口说，做奴才的自然也不敢开口多问。

只待两个丫头伺候主子洗漱完毕，一推门便见昨日那小厮立在门前拎着食盒，满面和颜悦色。

“几位客官，小的原不知你家姑娘是与楼下那些贵客相熟，这是掌柜特意吩咐为您在路上备的一些糕点，小的昨日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韩玥清正困的哈欠连连，眼里还噙着泪花，突闻小厮的话登时觉得精神了几分，不由眨巴着眼探头望去，问道：“小兄弟，此话怎讲……”

“姑娘有所不知，方才天刚亮，昨儿个那些贵客便先行了，临行前特意叮嘱我家掌柜，万不可怠慢了姑娘您，小的这才同掌柜说了昨日之事。”小厮连忙应道。

回忆起方才交代的人，其中为首的好像是两个外邦人，这姑娘真是个奇人，连这等外邦贵人都如此相熟。

不由暗自倾佩称奇。

葡萄与秀儿对视一眼，皆有些疑惑，却还是伸手接了那小厮的食盒，向他道了谢。

葡萄揭开食盒，见里面糕点卖相甚好，不似敷衍行事，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

“这掌柜为人处事倒是颇为通透，只是昨日楼下那些个大人，何时瞧见咱们姑娘了？”

昨日她是跟在后面来的，原是不知道这小小客栈住了那么些个大人物，幸得左手大人嘱咐才知晓。

左手大人还交代，若是无事，最好不要让她家姑娘同楼下那几位有接触，免得生事，故而她留了几分心。

韩玥清闻言也不禁回想了想，昨日确实没有与楼下那几位打过照面，对此也是无从得知。

想了片刻无果便也不再烦恼，所幸，人都已经离去了，便是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三人便一心收拾准备回程。

期间右手来问可要用些早膳，若换作平常她定然不会推脱，今日倒是极为反常，一口回绝了右手。

此举怪异，直到主仆三人坐上马车，葡萄与秀儿都不敢询问。

只偷偷看那姑娘，反常至极的捧着从寒山寺得的经书册子。

一双好看的圆眸盯着册子，神色微凝认真极了，那模样比之平日里瞧话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似是要在里面找出花来。

看了好一会儿，车马许是经了不好走的路段，慢悠悠的摇摇晃晃了起来，许是将那经书上的字晃的看不清了。

她蓦地紧蹙了眉头，合了书籍，抬头看向对面俩个姑娘。

秀儿浑身一震，连忙问道：“姑娘？”

葡萄见她脸色不好，也连忙去旁边拿东西：“姑娘没有用早膳，可是饿了？奴将方才那些糕点装好带了上来，您可要用一些？”

韩玥清不答，只定定看着她二人，目光似透过她二人一般。

看了许久，直将她二人看的头皮发麻，她才幽幽开口：“你们可曾听说过半先生？”

她二人在去寒山寺前皆有过耳闻，传闻寒山寺有位半先生，道法通天，能算人前生今世，神乎其神。

“奴听闻半先生乃是居住在寒山寺的，许多人有心求遇无果，他行踪不明，却道术通天，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可谓活半仙。也正是如此才得名半先生。”秀儿神秘兮兮说道。

葡萄却噗嗤一声笑的合不拢嘴：“傻秀姐姐，寒山寺乃是佛家圣地，你那传闻中半仙半先生乃是道家子弟，寺庙怎会有道士？一听便知是无聊之人杜撰出来的，编也不编的像一点，这等坊间戏说也只能哄骗小孩子罢了。”

秀儿被她嗤笑，顿时脸色涨红，想要理论，但细想她所说又觉得有理，无从反驳。

这二人正在较劲间，突然坐在对面的小姑娘幽幽开了口。

“我昨晚，在燕镇见到了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