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
卞瑶睡得不早,准备睡时心情也很平静,只是将那残破的桃木梳放置枕边,一如初时。
闻着那依旧淡淡的木香,没作他想,顺利的进入了梦乡。
梦很沉,她思绪空白,难得进入一次深层次的眠,但不知为何,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以至于在空白梦境里沉浮。
她在空白里走,无意识的往前走着,她不知该去往何处,也不知为何在这,只隐隐地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在这里。
不在这里,又能在哪里呢?或者说,又有哪里需要她呢?
卞瑶家境一般,父母就是普通的工人,不缺吃穿,却也买不起牌子,生活平淡毫无波澜。
因为家乡农村被房地产公司看上要改建,便一直在外租房,一家三口,每逢房租涨价就得搬,小学出来的,一直到了大学都没搬回去。
那个房子也就是建了个地基,拖了数年后说是那个房地产公司破产,卷着钱跑了,就连一开始,也是贿赂村长村书记签下的合同,家乡地基被搁置许久,那些村干部拿着钱在外买房过的潇潇洒洒,她们这些受害者只能在外辗转,没有归宿。
好在前不久,终于有人组织起来,要和上一家打官司结束毫无意义的拖延,结果请了律师才知道要签字的村长村书记出面,他们收了贿赂,哪敢出面,到现在还在那里耗着,卞瑶妈妈加了那个群,天天都一分多钟语音的刷屏。
卞瑶大学专业学的会计,对这方面一无所知,只能听着妈妈的外放,等着他们最后的结果。
到了离家两百公里的大学,她不善聊天,更不喜欢主动,竟直接没了家乡的消息。
卞瑶初中高中就是偏宅的那种,动漫小说看的不少,买的也不少,夸张点说,班级里的课外读物大部分都是她供应的,有时也会和志同道合的朋友约着出去逛逛书店和商城,哪像到了大学,孤身一人,逼不得已才会出个校门,平日就是校内吃食、快递柜、教室、寝室四点一线,至于书店,也是许久未去了。
刚进来的时候还想着进个文学社或者动漫社当个小透明画手,侧面感受一下大学积极向上的氛围,问了班助,才知道文学社位属校团委之下,需要面试,卞瑶高中虽是文学社社长,却是迫于无人,强行上任的,任职期间,被团委拉走教育数次,勉强无功无大过,她害怕主动。
而动漫社里头以cosplay部独占鳌头,会有专属活动,其他基本打酱油,卞瑶交了一百入社费,去了一次聚餐就再也没去过了,群倒是没退,但里头大部分都在聊游戏,大部分是她不玩的那种,也就参与不了话题。
卞瑶开始死宅,也开始玩那些二次元游戏,大部分游戏都不符合她的胃口,有些是人设风格,有些是玩法剧情,总能挑出点错。
好在她专一,一个游戏能玩好几年。
上了大学,什么都不一样了,课余时间变多,没人管,自由,一旦有了堕落的念头,止也止不住。
寝室平日里几乎不剩人,卞瑶待在寝室,美其名曰:看家。
每日游戏点完,剩下的时间她都是拿来看小说的,没课的时候躺床上一躺就是一天,至于其他爱好,日常开销变大,没了余钱,供养不起,兼职又跨不出那一步,循环往复,只能接受如此平淡的自己。
卞瑶看过很多种类型的小说,悬疑和玄幻是其中占比最大的,没有雷点,只要文笔好都看,玄幻偏向女频,尤其是看着女主为了变强付出努力,她都会想着自己,缩在被子里去仰望别人精彩的一生;悬疑偏向男频,那种解密的过程很爽。
每次看过后,她都充满了干劲要改变,却在睡醒后打开游戏,明天再说。
开学两月了,别人的大学生活风生水起,而卞瑶,在脑内体验别人的人生。
倒也不是没想过改变,只是太难了,难到不知道第一步该怎么走,该怎么做。
她将自己包裹成一个不求上进,只知游戏的重度宅女,安慰自己那就是她,别想了,浪费脑细胞而已,室友相信了,就连她也要信了。
可自从奶奶寄来的桃木梳让她开始连续做梦,那种参与感和分析的感觉让人着迷,虽然总是说什么顺其自然,但其实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期盼着吧。
或许她本来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表面是主角身边的小透明,负责给他们以自信,背后却在推动剧情发展,加速对立方的行动,至于她自己,顺着命运消亡罢了。
但这也是一种存在的意义,不管如何,都比她现在的更具有一种生存下去的意义。
更何况,小卿需要她。
卞瑶摸着心头,好像感觉到了与她之间若有若无的契约,那头在呼唤她,很着急的呼唤她,估计是发现她不见了吧。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是她现在最稀缺的。
苏芳卿不能少了卞瑶,卞瑶,也同样不能少了苏芳卿。
她终于想通了,在一片空白中尝试着与她联系,既然都是梦境,那也是可以的吧?
感觉过了很久,也没有半点反应。
卞瑶无法,这是一种感觉,说不上来也摸不到,只能感受着那头一点一点变幻的感情。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空白的一片被红色浸染,一开始只是一个小点,后来竟越来越大,深红色的,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熟悉的气息。
卞瑶凑上前细看,那红色停止了蔓延,然后,猛地一涨,将她完全的包了进去。
夜色已深,苏芳卿还不放弃的琢磨着桃木梳,她在想以前祖母说过的话。
“留着这把桃木梳,会有人来护卿卿一生平安的。”嗯,那个人找到了,虽然没什么特长,意外的和她很合得来。
原来还想着能护她一生平安的会是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没想到,只是一个很爱说话闯祸的贪吃小女鬼,但…总能在一些方面让她忘记以前不开心的事情,最后不到一年的寿命了,总得开开心心的才是,对吧祖母。
苏芳卿愣愣的看着葱白的手腕,她记得祖母说一切的源头,都是来自苏家的血脉,既然如此,她的血,是不是能…
想到便去做了。
她拿起匕首,定定神,果断的划开了一道口子,血瞬间奔涌而出。
苏芳卿脸白了白,将手腕放置桃木梳上头,血液对准了那断裂处流下。
好像有点用,她看着那点断裂愈合了一点点,登时眼睛一亮,往已不怎么出血的伤口处再割一刀…
卞瑶眼前红色消失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相对熟悉的地方。
然后一转身,就看见失血到面色苍白的苏芳卿看着她,目不转睛…
这是,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