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芳卿醒的时候感觉舒服极了，周围安安静静的，是那种有人气的安静，而不是在营帐中的毫无声息，手脚都热热的，以至于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庞都起了一点红霞。

外头天已经黑了，她想着晚饭坐起身来，却发现手边有一个暖手炉，因为时间长了，和被窝是一个温度，再往里看，是蜷缩成一团的卞瑶。

她愣神的时候，嘴角下意识的扬起，果然，瑶瑶就是祖母说的那个，要护她一生的人（鬼）。

卞瑶被身边的动作惊醒，两手两脚的爬了起来，小脑袋昏昏沉沉，“现在什么时候了？”

“别急，晚饭还没开始。”苏芳卿披上外袍，正在慢条斯理的绑着带子，垂着眉，发丝滑下，温婉极了。

“那就好。”她拍拍胸口吐出一口气，明明是在梦里，却像是又做了一个梦，面前的景色都有点模糊起来，外头隐隐有些小小的说话声，灯点起来，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外头有人在敲门，“咚咚～”

“醒了吗？宫里来人送猎物了。”

“好！”卞瑶瞬间清醒，除了常见的猪肉牛肉，她还没吃过狼肉呢。

苏芳卿去了小厨房准备材料，她便先行飘到院子里，看着千云戈指挥下人将狼皮熊皮虎皮剥下，其他丫鬟们见状，都躲在一旁不敢看这血腥的场面。

卞瑶大概是在梦中睡醒的缘故，一些东西都看不清晰，面前被剥皮的尸体在她看来就是一堆红色的马赛克，大概是上次的尸体见多了，大脑产生抵御机制了。

因为熊和虎都只砍了头，皮剥下来是很完整的一张，狼皮虽伤了腰，但不大。

“到时间将皮洗干净，做成披风，狼皮就做个坎肩。”千云戈对旁边的李管家吩咐道。

李管家一一记下，眼尖的瞧见苏芳卿拿着东西出来，眼疾手快的将血淋淋的三张皮拿着，离开的时候还喊着，“殿下，男女款式各一件，坎肩也是，清楚了，那管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千云戈抿唇，却没有在意他擅作主张的说法，阴郁的眉头松开了一些，迎上她的目光，询问道，“要怎么做？”

苏芳卿刚才便在小厨房里想好了，“切点大骨头可以先炖，再两条腿切片了烤吧。”

他点点头，接过剁骨刀朝着节处而下，“剩下的拿去冰库里冷藏起来。”

“是。”下人两三个人抬一只，哼哧哼哧的离开了，地上的血迹也被擦拭干净。

卞瑶一直跟在苏芳卿的身边，看她赏心悦目的动作，千云戈也同样找了个视线好的位置坐着观赏。

丫鬟都被赶出去了，除了杏花。

还有屋顶上的元央。

一共四双眼睛，都盯着她看。

苏芳卿烧了开水烫皮，再放进去煮出血水，撇去浮沫，捞出来又洗，在锅里加入准备好的各种调料，放入肉，玉米等物，盖住，想了想，“云哥，你来烧火。”

千云戈被点名的时候愣了愣，随即起身往炉灶前坐下，面对柴火有点手足无措，她不得不提醒道，“看看里面的柴火烧完没，火不用太大，偶尔快烧完的时候塞一俩根就行，火快灭了就注意拿火棍通通气。”

他点点头，一脸认真的挑选着下一根要塞进炉灶的幸运柴。

“我呢我呢？”卞瑶凑近，“我会烧火，也会一些简单的处理食材。”

“瑶瑶看着就好啦，不然看不见你的人看到食材凭空飞起就不好了。”苏芳卿笑眯眯的说道。

卞瑶顿时萎了，都忘了自己现在是只鬼，不过稀奇的是，她在家从来不会这么积极主动的做事，大都是为了躲避什么，比如去奶奶家过节，就会为了不和亲戚打招呼而躲在火房里烧火。

千云戈看着颇为有力没处使的卞瑶，有点好笑，挑起个话题来缓解一下，“小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的？”

“嗯？做菜吗？”苏芳卿想了想，手上切肉的动作慢了几分，“大概是祖母去世后吧，那时候为了活下去，隐姓埋名，转换性别，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给家饭馆洗盘子，午饭是客人们剩下的菜，虽然冷了，但依旧可以填饱肚子，饿肚子久了，感觉什么吃的都是美味。”

“然后我就开始观摩后厨长的手艺，看多了，自然就会了，偶尔还会打个下手。”

“我在那一直呆到十四岁灭国…”

西沫…

说到这，什么话语都没了，因为还有个太子的人，千云戈也不好表达什么，只生硬的安慰着，“好在苦尽甘来了。”

苏芳卿也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是啊。”

院子里因为被苏芳卿留下而企图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杏花，……？

卞瑶心思却不在这，之前一直不明白小卿的年龄，既然灭国的时候她才十四，三年后的现在，那不就是十七？现代还没成年的年龄在这已经成婚了，而且现在只有一年不到的寿命，还这么温柔，越想越觉得心疼。

等会一定要吃的开心，让小卿觉得自己很棒！她暗下决心。

天黑是六时，锅里的骨头炖了一个时辰已经酥软，苏芳卿打开拿筷子戳了戳，可以很简单的戳穿，便让千云戈停止加柴的举动，腿上的肉都已经切成小块腌制妥当，在院子里简单的搭了个火灶，就开始烤肉了。

刷上油，被火一烤就“滋滋”作响，卞瑶眼巴巴的看着，不断地询问着好了没。

苏芳卿眼睛里的笑意就没有断过，将手中一块烤的微微焦卷的肉片递给她。

卞瑶乘着杏花不注意，拿着筷子夺过就往嘴里塞，“呼呼呼~好烫。”

“慢点。”

光被烫了，都忘记了是在梦里，卞瑶咀嚼了几下，完全没尝出味道来。

然后，就消散了。

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