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姐姐,悦琴怎么没与你一同回来呢?可是母亲的身体还未大好?”少女的声音干净清灵,不带一丝杂质。
可安灵芷听到了满满的恶意。
安灵芷幼年丧父,随母亲兄长被接入侯府。
自小她便懂得,这里不是她的家,她与岑娇她们不一样。
岑娇她们可以明言自己想要什么,而她不可以。
母亲教导过她,真正聪明的女孩子要学会如何让别人主动将东西呈送上来。
就比如护国公府的晚宴,她想去,她要去。
她在静心庵照顾侯夫人,又在天不亮便起身出发,只为给岑老夫人送上温热的饭菜。
她以此得到了岑府上下的欢心和夸赞,届时只需她无意间稍稍提及晚宴之事,岑老夫人定会让岑妙带她一同前往。
她虽自幼住在侯府,可她不过是个寄人篱下无家可归之人,那些来侯府提亲的也只知府中有三位小姐,不会多看她一眼。
她要为自己谋个出路,她不想比岑娇她们差上半分,而权贵举办的宴席便是她最好的出头机会。
一切本应都在算计之中,却不曾想竟被岑娇横插一脚。
如今闹成这样,还让她如何开口了!
安灵芷变了脸色,委屈的咬起了下唇,这一切被岑娇尽收眼底。
岑娇偎依在岑老夫人怀里,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生气的小白莲。
说到底这一世安灵芷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她这个做太后的着实有些欺负人了。
但那又如何?
她就是要欺负人,且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她也尝尝软刀子。
“娇娇乖,娇娇不难过了啊。”岑老夫人心疼的要命,搂着岑娇好一番安抚,“不提这些事了,我们都疼娇娇。
谁若敢让咱们娇娇不痛快,祖母第一个不答应。”
岑老夫人对乔氏本就有意见,见岑娇难过心里更气。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岑老夫人本只是针对乔氏,可这番话落在安灵芷耳中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安灵芷恨不得夺门而出离开此处,一直没言语的安母开了口,“三小姐莫要挂怀,夫人的身子已差不多都好了,但尚还有些咳嗽,悦琴姑娘便留在庵中伺候着。
我们本也是要陪着的,但侯夫人听上香的夫人说护国公府要举办晚宴,她便叫灵芷回来与几位小姐同伴而行,一同出去散散心。”
岑娇挑了挑眉。
不愧是老白莲,手腕可比安灵芷高多了。
安灵芷只知以退为进,却不知有时也要主动争取。
若母女两人就此沉默,定会错过这个机会,倒不如这般坦然的讲出来。
果然,岑老夫人听闻之后,揽着岑娇笑道:“这次的晚宴听说甚是热闹,娇娇此番也去,她们四个正好结伴而行,彼此也能有个照顾。”
见岑老夫人吐了口,安灵芷心下一松。
此番晚宴乃是护国公为其夫人慧清长公主所设,慧清长公主乃先帝嫡妹,是当今陛下的姑母,身份尊贵无比。
是以不仅朝中权贵,便是皇亲国戚也皆会赴宴,此行她势在必得。
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岑娇竟然也要去赴宴。
安灵芷心中冷笑,纵使平日里表现得多高贵,不还是一样存了攀龙附凤的心。
岑娇乖巧的偎依在岑老夫人怀里,微垂的睫毛掩下了眸中的冷光,出口的声音更是娇娇软软,“那此番就只能劳三位姐姐一同照顾我了,我鲜少赴宴,认识的人怕是还没有安姐姐多呢。”
安灵芷与岑妍交好,没少借着岑妍到处露脸,比岑娇这个侯府嫡女更像世家小姐。
安灵芷的小脸一时间白白红红,心口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种感觉就像剑客被人用自家剑法打败了一般,憋闷的很。
岑老夫人哪会知晓岑娇的“险恶用心”,只疼爱的揽着岑娇,柔声笑道:“莫怕莫怕,就凭咱们娇娇这模样性情,待赴宴之后,长安城的姑娘都会愿意与你交朋友的。
待你再大一些,只怕长安城的小郎君们也都争抢着踩咱们侯府的门槛了。”
岑老夫人想到那种盛景,眼中噙满了骄傲和期盼。
岑府一家其乐融融,安家母女插不上话,识趣离开。
“母亲,您觉不觉得岑娇对我似有意见?”一回到屋内,安灵芷便忍不住与母亲抱怨道。
“可以理解,毕竟夫人对你确实比对她更亲近。”安母莫不在意的笑笑,她抬手整理着安灵芷耳边的发丝,轻柔笑道:“我儿莫与一个小丫头计较,一时输赢有甚要紧的。
咱们眼光要看得长远,日后的锦绣方才重要。若是累了便小憩一会儿,待养足精神再好好练练曲子,我儿定要在那日一鸣惊人才是。”
安灵芷眼中重现了光芒,心绪再度平缓起来,“我还不累,我这便去练琴。
母亲放心,灵芷定然不会辜负母亲的期待。”
母女两人会心一笑,眼中有着彼此都懂的野心。
……
岑娇本也没指望凭借这三言两语就能扒下母女两的面具,但不满的情绪是会慢慢累积的,不急一时。
马车缓缓驶向乔府,想到外祖一家人,粉嫩的嘴角便不禁轻轻勾起。
然而马车忽的一停,车外隐隐传来喧哗之声。
岑娇略一点头,怀画便跳下马车前去查看。
可不过片刻,怀画便一把掀开车帘,急急道:“小姐,是咱家二表公子与人起了争执!”
乔穆之是乔家二公子,性直易怒。
岑娇毫不意外,她这个二表哥若不惹祸反是才奇怪呢,这种事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百无聊赖的撩起了车帘向外探望,打算瞧个热闹,然而这一望却不得了,那个与乔穆之起了冲突之人竟是容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