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在谭府待了许久,安蘅都没有找到机会能够脱身。
在府中,谭萧萧几乎时时刻刻都与她在一起;出了门,身后的下人丫鬓也是寸步不离。
真的没有办法,她,只有等待。
可对于她来说,难熬的日子还是一样地过。不过,有萧萧陪着,每天也不会觉得很无聊。
“来来,今天教你煎茶!”
安蘅又被谭萧萧拖到桌前。
“啊?”
“煎茶!”
“茶……不是沏了就能喝嘛!”往日给师父、先生倒茶,她都是直接拿热水一冲便好,那里用得到什么煎茶。
“非也非也,这煎茶可是大户人家的必修之课,爹爹从小就让我学习煎茶,还说以后要侍奉夫君……”
安蘅噗嗤一笑。
她知道,谭萧萧性格并非“稳重”之人,只爱些骑马投壶之类。她脑海中,怎么也无法将谭萧萧与此文雅之举联系起来。
“你笑什么?你以后也要用的……万一你日后嫁至哪个高官家里……”
嫁哪个高官家里……安蘅就从没有过此种想法。她,只想守着师父,陪着先生,一直陪着。
“我和你说,这煎茶可是极讲究呢!”说着,她开始数点着桌上的物件儿,竟是格外地仔细。
“首先呀,我们要备齐器具……这是釜、这是小风炉、这个是罗合、这个是盐簋……”谭萧萧一一耐心地用手指着介绍道。
安蘅频频点头。
“然后就是入炭烤茶饼……这炭要木炭,火要文火,可不能用大火……会焦的……”谭萧萧小心翼翼地翻动茶饼,“然后离火五寸,以烤香透气为度……”
待炙烤过的茶饼冷却,轻捶慢敲,再碾为细末,拂尘细罗,备用……最后以活水煎煮之,三沸过后,分茶乃成。
一番工夫过后……
“这就好了!”谭萧萧用袖子抹去快要流进眼里的汗珠。
安蘅撅起唇来,不禁感叹:“好复杂,喝杯茶可真不容易!”
“是啊,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哎呀你看,这上面飘的茶花可真漂亮!”
“你这还自己夸自己呢!”
“本来就好嘛,好热……我可累死了,你快端给哥哥尝尝,一定要热着喝!”
“好,我这就去,你先歇歇。”安蘅端了茶向外走去。
谭澄远正坐在侧屋书房看书。
“大人!”一下人敲门而入。
他缓缓放下左手中的凉茶,“说吧!”
“大人,我们已经派人去了孟青垆的住处。”
“如何?”
“我们的人到的时候……发现院中的柴门开着,房间的的门也是打开的,但并无一人……”
“附近找了吗?”
“已经派人寻过了,周围方圆几里都没有看到其他人的痕迹,不过……我们的人在附近的一条隐蔽的小路上发现了一些杂乱的马蹄印,草也是不久前新踏过的……有个对马匹比较熟悉的,根据那些印子判断,应该是七八个人左右,马蹄杂乱都是同一批人是来回所致……而且他还说那些印子极深,可见马皆是良驹,脚力深厚,大概亦可千里奔袭……”
“难道……是从远处来的?”他继续追问道:“那……是何方向?”
“应该是往西去了。”
“往西?还有七八个人……孟兄是被他们抓了去?”
“看样子或许是的。”
“那屋子里呢,搜了吗?”
“搜过了,屋子里的物品全都被人翻动过,明显是在找什么……但屋内却没有一丝血迹,也无打斗的痕迹,应该当时没有发生争执……看屋内桌上落的灰尘,大概也有两三天了……”
“二三天……”
“大人,我们要不要派人去追?”
谭澄远摆摆手,“不必了,如果对方的马是良马,我们府里的马就算同时出发都未必赶得上,更何况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们既然选择走小路,定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大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要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
“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等府尹大人回来?”
“唉,父亲大人偏偏这个时候不在府上,你说……怎么就如此之巧?”
“那……”
谭澄远眉头一皱,“孟兄那日对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一切还是等父亲回来再说吧!”
“是,大人!”
“等等,回来!”
“大人还有何吩咐?”
“孟兄被人抓走这件事,一定等保密,告诉下面的任何人不可外泄……否则就都不用来见我了,听明白没有!……尤其是安蘅姑娘,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此事!”
“小的明白……明白!”
门外突然传来“啪嚓”一声,吓得谭澄远一哆嗦。
是……是瓷器落地摔碎的声音。
下人急忙开门察看。
一个人正立在门口。
“蘅……蘅儿妹妹……”谭澄远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她的身子猛地一颤,好像随时就要跌倒下去。俄顷,她只“平静”地问了一句:“澄远哥哥,先生他……真被人抓走了吗?”
“蘅儿妹妹你先听我说……蘅儿妹妹!”
只闻谭府门外的马一声嘶鸣。
“大人!您的马……”外面的下人跑进屋来。“大……大人恕罪,我们……我们实在是拦不住啊!”
“不怪你们。”谭澄远攥紧了拳头,重重捶在桌上。“唉——”
“哥哥哥哥,怎么了,安蘅呢?”谭萧萧又闻声赶了过来。
“她……走了……”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不用你管,先回屋去!”看着妹妹,谭澄远心里更是烦躁。“带小姐下去!”
“哥哥,她一个人走的?”
谭澄远无奈点点头。
“她一个人怎么行?”谭萧萧心急火燎,向下人们大吼道:“还站着干嘛!还不快去追!”
“小……小姐,她是骑大人的马去的,府上就那一匹马……”
谭萧萧气不打一处来,“你们都是傻子么!不会去其他地方找?河南府衙里不是有很多吗!”
“是是是……”
“慢着!”谭澄远将他们叫住。
“哥,她才刚学会骑马没几天,万一再出了什么事……”谭萧萧凝望着哥哥。“哥哥——”
“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