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这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帽子?”
“这个?”孟青垆指着自己头顶的帽子。“这可是先生向陛下要来的!怎么样?”
“切,什么怎么样,倒像是……人模狗样!”
孟青垆轻轻刮了刮她冻得通红的小鼻子,“嘿,你这丫头,还敢笑话先生……”
“嘶——凉凉凉!”
先生急忙把手缩了回去。
的确,天气本来就严寒,先生的手也素来是十分冰凉的。先生病久体虚,阳气衰微,不可温煦,手脚自然厥冷。
“先生,你去见了皇帝?”
“先生这不是不放心你……咳咳……裴大人好心,跟我说太医署这些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恐为难于你……我便先去见了陛下……”
“所以,那陛下口谕……不是先生自己瞎说的?”
孟青垆慌张,“这这这……这先生哪敢瞎编……咳……可是要掉脑袋的!”
“先生,瞧把你吓的!”
“还好……那个齐一隅不在,他没见过我……要不然估计先生扮的这个宫人就漏馅了……”
“他……”
“他本就为太医令,人家现在又名正言顺成了太医署之首,你还得听人家的!咳咳……咳……”
“哼,那个家伙倒是得意了,还不是占了师父的位置!”安蘅心中不忿。
“你什么都没做,就当了太医丞,很多人意见很大呢,都闹到陛下那儿去了……行了行了,跟先生走吧!”
“等等……去哪儿?”安蘅一把拉住先生的衣袖。
“当然是……去见陛下!”
“这……又是皇帝的意思?”
“是,是陛下要见你!”
“走吧!”安蘅刚迈开步子,却又停了下来。
先生回过头,“咳咳……怎么了?”
她指向屋子,“那这些老家伙……要不要与他们知会一声……”
孟青垆不说话,只摆出一副“随便”的表情。
安蘅又推开门,故意咳了两声。
根本……没人搭理她……
她长舒一口气,才说道:“小……”她本想称小女,又想了想,不太合适。“妾还有些事……嗯……各位大人安心办公,齐……齐大人也不在,署内之事还要仰仗各位大人……”
“是……是您去您去……”“别以为有了皇上那几句话,老夫就怕了你!”“刘大人,你可少说两句吧!”
安蘅未及他们回应,就早早出了去。
宗正寺。
这等规矩皇族之地,自然少有人往来。
如今,除了齐一隅和皇帝专门安排每日为景王送饭的宫人,就是在这宗正寺当值的官员。别无他人。
“齐大人,恭喜啊!”
“大王,都已经知道了?”
景王点点头。“齐大人终于得偿所愿。”
“都是托大王的福……只是陛下又命谢仪的徒弟当了太医丞……”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还不是在你手下,更何况……你太医署那些老家伙个个精明的很,岂会服她?”
齐一隅为景王斟满了茶。“是是是……”
“太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景王抬头问道。
“太子……听说他整日待在宜春宫……说是新宠了一个内人,几乎朝夕为伴……太子醉心风月,无心他事……”
“内人……那人什么来头?”
“回大王,是太子亲自从掖庭局选来的,叫芸间,还是个哑巴……”
“哑巴?这个内人的底细给本王查清楚!”
“是!”
“还有……”景王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
“这封信……派人悄悄地给安北都护郭子滨送去,切记,不可让他人看到……”
“下官明白。”齐一隅将信塞入药奁的最底层。
“去吧!”
“那大王好生歇息,下官告辞。”
齐一隅出了宗正寺,扫视四下无人,上了自家的马车。
而安蘅随着先生进了宫。
“小女参见陛下!”“陛下!”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来了,别站着了,赐座!”
“谢陛下!”
“哎呀,你看看这些个折子,这个吏部尚书的、这个尚书右仆射的、还有这个……都是说朕老糊涂了……让一个小姑娘做了太医丞……朕可是愁呀……对了,今日第一天到太医署,感觉如何?”
安蘅急忙站起身来,“回陛下,感觉……”
“坐坐坐,坐着说!朕还听说……朕让何医正带着你,半路就没了人影……”
她尴尬地笑了笑,“是这长安城太大……一不小心跟丢了何大人,迷路了……多亏了殿中监裴大人把小女给找回来!”
“那你见到齐一隅齐大人没有?”
“还未见得。”
“他恐怕是又去宗正寺了……那……那些老家伙可有为难你?”
“嗯……”安蘅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啥来,毕竟她与那些都是一个地方当值,日后见了……
孟青垆发了话。“陛下,要不是小人今日去得及时……那些人仗着年老人多,嚣张得很呢……咳咳……”
“哦?看来是不给朕面子了……去!宣太医署所有医监医正来见朕!”
“等等,陛下,那个……何居舟何医正,对小女态度亲善,未有讽言之举……”
“那,除了何居舟……都给朕叫过来!”皇帝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生气。
不一会儿,那些个老家伙气喘吁吁地跑出殿来。
“臣等叩见陛下!”
众人望着面前的窄木凳和廷杖,不禁浑身颤抖。
“来人,各杖十!”皇帝二话不说,上来就……开打!
“陛下,陛下,臣犯了什么错!”“嘶——”“哎呦——陛下冤枉!”“陛下……饶命啊……”
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十杖毕。“冤枉……知道朕为什么打你们么?”
“老臣不知啊……”“陛下……”
皇帝望着他们,“不知道……好,给朕接着打!”
“啊——”“陛下饶命啊……”“哎呦——啊——”
“陛下!”安蘅突然喊道。
“嗯?”
“小女虽然诗文读的不多,但也知道……刑不上大夫……这些大人想必也不是故意的……还请陛下宽恕!”
“住手吧!”皇帝挥手示意,让宫人将廷杖抬了下去。“朕与你们说了,安蘅是朕亲命,你们对她轻议……就是对朕不满……”
老家伙们跪在地上,眼泪都被打了出来。“臣不……不敢啊……哎哟……”
“这话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臣明白……”
“罢了,既然今日是安大人替你们求情,就先暂且放过你们,若再让朕知道……”
“臣等甘愿自领罚……”
“还不快谢安大人!”皇帝拍了拍桌子。
“是是是……谢安大人……”“谢安大人求情……哎呦哎呦……”
安蘅站在一旁,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