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晚霞满天。
宽敞的官道上有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数十里的队伍,每个侍卫、宫女、太监脸上都露着喜悦之色,一个月的行程,终于快到云朝都城了。
队伍的最前方是一辆六匹马拉着的马车,马车所用之木乃是黄花梨木,世界最顶级的木材。
马车外身用翡翠装饰,悬挂在四角的布料上绣着精致的图案,一针一线都是宫廷绣娘用金丝线秀出来的。
马车两边站着四位低眉颔首的婢女,每个都让人赏心悦目。
这时,马车窗帘半掀,只见露出的手滑若凝脂、软弱无骨。
“半夏,还要多久才能到驿站?”声音缥缈婉转,余音绕梁,好一个空灵之声。
四为婢女之一,半夏回道,“还要半个时辰,在天黑之前便能到达驿站。”
“半个时辰?今夜休息一晚,明日便能抵达云朝都城吗?”
“公主今晚要好好休息,明日进宫。”
“知道了。”放下窗帘,一手支着下巴,一手里随意把玩着酒杯,面上无喜无悲,眼底却带着浓浓的淡然,一种对于生死、对于人生的淡然,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任何人事物都激不起内心的波澜。
此人正是前往云朝和亲的公主,苏一落,年十八,在古代,这个年纪已经算是老女人了。
苏一落本是宁国丞相的女儿,和亲之事本轮不到她,奈何,云朝之主云九祁指明要她和亲。
消失三年的苏一落因此才回到苏家,被封为昌平公主,前往云朝和亲。
宁国是云朝的附属国,每三年都会送一个公主前往,以示对云朝的忠心。
如今这个世界分为四大洲,分别是东洲大陆、西洲大陆、南洲大陆、北洲大陆,每洲都有一个大国统领。
四大国下有很多附属的小国,而云朝便是东洲第一大国,宁国则是其下面的一个很小的附属国。
云朝国君云九祁,在位十年,他十五岁继位,如今二十五岁,传言他冷若冰霜,毫无人性,喜欢战争,喜爱女色,乱杀奸臣百姓,妥妥是个暴君。
但苏一落却觉得传言有误,云九祁在位八年,云朝无内乱,云朝官员百姓各司其职,平民百姓吃饱穿暖,从这就能看出他不是毫无人性的暴君。
到达驿站,半夏低头弯腰,扶苏一落下马车。
苏一落下车后,先在驿站门口停顿下,朝着穆将军微微颔首,“将军一路辛苦。”
“公主客气,能护公主平安,是卑职的职责。”穆卓凡拱手施礼。
在出发前,他向皇上签了军令状,若昌平公主掉了一根头发,他都要提头去见。
穆卓凡,云朝大将军,是云九祁的左膀右臂之一,此次和亲,云九祁让穆卓凡去接苏一落,可见云九祁对这次和亲的重视程度。
苏一落淡淡微笑,由侍女扶着进入驿站,等着明日入宫面圣。
穆卓凡怔怔的望着苏一落离去的背景,脑中浮现一句诗,手如柔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他摇摇头,将思想拉回来,低声道:“难怪皇上会为她动心!”
房间内。
苏一落沐浴过后,换上轻便简单的白色衣裙,脸不施粉黛,唇不点而红。
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女全部退下,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人。
走到窗边,斜靠在窗边,右手拿着扇子,楼下都是身穿盔甲的云卫军,云卫军只听云九祁的命令,是云九祁的亲兵,每隔一步便有一兵把把守,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六月初,天气已经变热,但如今她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身体是她自己的,还是仔细点为好。
苏一落关上窗,坐落在床边,等着每晚都会出现的人。
片刻,屋内吹进一阵风,两鬓的发丝随风而动,最终老老实实的垂在苏一落的背后。
苏一落顺手理理头发,静静的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对于房内突然多出来的人,一点也不好奇,也不害怕。
那人一袭白衣,满头白发,却容颜英俊,二十五岁左右的容颜,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无人知晓他真正的年龄,苏一落出生时,他就是这个模样,如今十八年过去,他还是这个样子,一点也没变。
“夭夭,只要你不想和亲,我便带你离开,我保证云九祁不会找宁国的麻烦。”声音清冷,如雪山之巅的雪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姬殇每天都会来找苏一落,说这句话,试图带走她。
夭夭?
只有师父会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也是师父起的,师父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夭夭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只是,三年前,师父的夭夭便已经死了。
苏一落莞尔一笑,眸中掩饰不住的邪气,“我来和亲,已经报了父母的养育之情,宁国再无我在乎的东西,它的命运也早已与我无关。”
她起身,慢慢走到姬殇面前,抬头望去,“尊上,如今东洲大陆只有您的帝戾山能与云九祁的云朝一决高下,自然不会担心他找您的麻烦,而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受不起帝王之怒。”
姬殇心脏刺痛,夭夭不认他这个师父。
夭夭消失三年,若不是云九祁让夭夭和亲,他至今也找不到夭夭的下落。
苏一落转身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一杯酒,独自一人酌酒,眸底又恢复一片死寂。
她受了三年蚀骨之痛,经历了人性的险恶,承受了世人的追杀与谩骂,早已不再幻想能依靠他人而活。
她本以为胎穿为苏一落会一直享受师父的疼爱,可以靠着父母,一辈子无忧无虑,任性妄为,可笑的是,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在现代是一个孤儿,胎穿为苏一落,以为不再是一个人生活,到最后,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姬殇见苏一落一直喝酒,便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喝酒,只是手刚搭上去,便摸到她不正常的脉象,面色难掩不可思议,心脏骤疼。
瞬间,气息骤变,浑身充满肃杀之气,痛苦道:“是谁?”
是谁断了夭夭的手脚筋?是谁废了夭夭的武功?是谁在夭夭身上下了数十种毒?
苏一落抽回手腕,不在意道:“此事与尊上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