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祁停下脚步，转头望向苏一落，平静道：“我只当你身子不适，才让李太医来为你把脉。”

苏一落低眸道：“陛下是这么想的吗？”

“不然呢？白薇急匆匆地跑到太医院，说你有孕，我肯定不信。但我担心你体内有蛊毒残余，就让李太医给你看看。”

苏一落微微颔首，小声道：“妾身还一样为陛下与白薇一样，认为妾身有了身孕。”

云九祁慢步往前走。

“别胡说。”

苏一落走的较慢，抬眸只能看到云九祁的背影，即便只是背影，也给人一钟压迫感，其中还有一丝孤独，位高者的孤独。

这时，她才有一种云九祁是帝王的感觉。

平常在她面前，云九祁完全没有一点帝王的威严和高冷，唯有呵护晚辈的长辈之感。

长辈？

晚辈？

很奇怪的错觉。

云九祁顿了顿脚步，等苏一落与他齐肩，才继续走。

他故意放慢脚步，随口问道：“落儿，可还习惯宫中生活？”

苏一落微笑，“习惯，有陛下无微不至的照顾，妾身怎会不习惯。”

“习惯就好，你若是哪天想离开或是觉得厌烦宫中生活，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会放你离开，只要你别……一声不响的离开。”

云九祁心里清楚，苏一落不会长留宫中，也不是真心想待在后宫。

明明云朝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还是很害怕。

害怕落儿悄无声息地离开，让他找不到她的踪迹。

三年的时间，落儿变化太大，她的势力，她所识之人，皆是一个不定数。

在云九祁心底，一直相信苏一落，她若是想离开，他很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她。

苏一落抬头望去，淡淡微笑道：“妾身是陛下的人，妾身还能去哪？”

声音一顿，又道：“妾身一个弱女子，离开了陛下，妾身又怎么养活自己？”

云九祁黑色的龙袍裙摆随风而动，英俊的面庞布满无奈。

一个将心封锁起来之人，真的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吗？

苏一落拢了拢白色的披风，黄色的宫装随着脚步的移动渐渐远去。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越走越荒凉，宫人也越来越少。

苏一落停下脚步，指着前面荒凉的宫殿说：“那是什么地方？”

云九祁眉头微蹙，平静道：“冷宫。”

“冷宫？”苏一落低喃。

“陛下，妾身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我陪你一起。”

“谢陛下。”

苏一落当然知道是冷宫！

她虽很少在宫中走动，但她很清楚每个宫殿所处的位置。

每到一个地方，有必要记住那里的地形和风俗。

“咯吱”

云九祁推开冷宫大门，转身扶苏一落进去。

苏一落站在门口，入眼便是脏乱的环境，明明已到夏季，冷宫还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这种阴冷，是房子长久不住人和地下埋藏了很多尸体造成的冷。

苏一落进入院内，四处打量着冷宫。

屋子没其他宫殿华丽，但也可以遮风挡雨，居住的废弃妃子很少，只有刘静笙一人。

先帝一生也没很多妃子，云九祁的妃子若是得罪他，向来是没命，不会将她们打入冷宫，以至于冷宫只有刘静笙和相若两人。

苏一落小声道：“想来先皇在世时，后宫肯定是一片和睦。”

云九祁：“为什么？”

“冷宫没有先皇的妃嫔。”

云九祁似笑非笑道：“不是和睦一片，而是惹事的妃嫔都被杀了。”

苏一落微挑眉梢，笑道：“陛下很像先皇。”

云九祁嘴角狠狠抽了抽，都是一个人，能不像吗？

“咳咳……咳……”屋内传来一阵女子的咳嗽声。

“相若，相若，给我倒杯水来，相若……”

刘静笙脸色苍白，好像大病了一场，面前忽然多出一杯水，接过喝了两口。

“相若，喊你半天你也……”

刘静笙抬头才看到来人不是相若，而是苏一落，还有云九祁。

云九祁站在门口，苏一落放下手中的茶盏。

问道：“还要吗？”

刘静笙嘴唇紧抿，低喃道：“陛下？”

然后慌慌张张的摸摸凌乱的头发，紧张的背过去。

“陛下，您怎么来了？妾身……民女头发凌乱，实在是不雅。”

原先的欢喜，只剩下浓浓的忧愁。

她光鲜亮丽时，陛下的目光不在她身上，如今，更不会在她身上。

苏一落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道：“相若不在，她应该是出去了。”

云九祁柔声道：“落儿，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喊我。”

冷眸看了眼刘静笙，转身向外走去。

苏一落眸中满是不解，她没说话，云九祁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刘静笙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原来陛下也会爱人，只是，爱而不自知。

屋内没有云九祁，刘静笙强忍着身体不适，下床走到苏一落身边。

嘲讽道：“你来做什么？”

苏一落平静道：“你才来冷宫三天，怎么生病了？”

床上的被褥虽不是新的，但也保暖。

当下又是夏季，刘静笙本不应生病才是。

刘静笙没好脸色给苏一落，也不想遵守规矩，所以从一开始就没给苏一落行礼。

“不用你假好心，我也不用你关心。”

“本宫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关心你。”

刘静笙：“……”

“咳咳咳……咳咳……”刘静笙被苏一落气的一口气没喘过来，咳嗽不止。

半晌，捂着心口没好气，又问一遍，“你来做什么？”

“若是想看我落魄的样子，恭喜你，你已经见到了，可以离开了。”

苏一落微笑道：“我没有这么幼稚。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弟弟抓了一名女子卖进青楼，那名女子出逃后，很快就被她的敌人追到。”

刘静笙瞳孔狠狠缩了缩，惊恐道：“是你。”

她并没见过那名女子，只是那名女子打伤了她弟弟，惹得她母亲心疼，进宫跟她抱怨了很多，她才印象深刻些。

苏一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问道：“那一阵子，你母亲频繁入宫，可有跟你说些什么？”

刘静笙怔怔道：“除了心疼书伦被打，还能说什么。”

苏一落：“有人问那个女子的下落，而你母亲告诉了那人，对吗？”